10月7日 萨嘎—帕羊
一段烦人的音乐无休止的响着,那是我的闹钟。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钻出来,胡乱刷几下牙,掬一捧清水抹了抹脸,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抬头看见镜中一张陌生的脸,黑黑的,干燥的已经开始褪皮,唇上横着几道血口子,头发粘粘的挂着......这是我的脸,还是藏民的脸?
转身拿起冲锋衣抖落抖落,屋子里顿时尘土飞扬,宛若越野车疾驰而过。对于这样的沙尘暴我早就习以为常,入藏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和藏民之间的差异仅仅存在于服饰之中。穿上已经穿了20多天的外套,戴上和头发一样脏兮兮的帽子,出发。
下的楼去,车子不见了,一问方知右后胎瘪了。昨天才补了左前胎,今天咋又......?看来要注意"保胎"了。萨嘎有许多汽修小铺子,我们偏偏遇上个最不济的,倒腾了半天愣是没把胎补好,居然还把工具给弄折了。决定上备胎,低头一看,冷汗直流,哪儿还有备胎的影子?
饶是在小小的萨嘎,110还是如神兵天降,顷刻间出现在我们眼前,并在短短5分钟内审理完毕。由于备胎存放处顶部积尘与旁的地方厚度相同,说明此备胎在车辆进入萨嘎以前已经遗失。另,备胎螺栓有明显人为破坏痕迹,此备胎遗失应属人为盗窃所致。从珠峰下来的时候我们曾经检查过备胎,看来这个备胎只能是在拉孜被偷的了。为了能让保险公司抚慰一下我们受伤的心灵,我们恳求萨嘎110帮我们立个案。110的同志意正严词地拒绝道:"那可不行,如果立了案,你这个案子就成了破不了的悬案,我们萨嘎连续两年没有案件发生了,不行不行。"报案事儿小,关键是找胎。整个萨嘎县只有两台4500而且都外出了,往前950公里到狮泉河,往回785公里到拉萨才能有备胎,我们自己另外两台车的轮胎又不通用,进退两难。
继续前行是我们最终做出的决定,下午我们开始赶往帕羊。大家都有些郁闷,兴许还夹杂着些担心,彼此都不怎么说话不一会儿便都睡了。车子一停,我有些惊恐的醒来。路边停着一辆敞篷大卡车,典型的扛大箱的车子。三四十个藏民三五成群的围着火堆吃着糌粑,看样子是从岗仁波钦朝圣回来的。他们行李简单,一袋儿牛粪、一把茶壶、一个小风箱、一袋儿糌粑,还有每人怀里揣着的属于自己的那只碗。走走停停,烧一壶热茶,捏上些糌粑,然后上车继续颠簸。他们上下车的速度很快,不经意间已然收拾好了东西上了车子。车子外面整齐的挂着他们的袋子,车斗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若不是亲眼所见,你不会相信这么多人全都容纳其中。后来我回到上海,听说青海玉树发生特大车祸,一百多人挤在一辆车里在朝圣归途中车祸,一百多人死亡,二十九人重伤。我眼前立刻浮现出这些藏民的影子,心里为他们祝福希望他们是平安的。
刚才还是阴天,这会儿下起雪来。还没等我大呼小叫,太阳出来了。路边的地貌和天气默契的配合着,突然出现的一大片沙漠居然连着一汪湖水。云本来就厚,时不时的挡住阳光,沙漠也随之忽而阴霾忽而灿烂。4600的海拔已经阻挡不了我们的兴奋,爬上高高的沙丘快乐地打滚。
仲巴县在帕羊和萨嘎之间,这里是我们在到达扎达以前最后收到手机信号的地方,也是最后看到的一段柏油马路,我们还在这里加了一路上最贵的汽油。
太阳落山,我们跟着火烧云到了帕羊。这里虽然荒凉,但有了小型的太阳能电站,家家户户至少能够点个灯。好不容易找到了饭馆和旅店,老板娘居然是湖南人。你知道,是常德人。老板娘拉着四爷唏嘘不已,多年来老板娘只遇见过一个湖南人,而遇见这么多湖南人,尤其是常德人这可是头一遭。
老乡见老乡,虽不至于两眼泪汪汪,寒暄几句是免不了的。我趁机多吃点儿菜,一抹嘴准备回房睡觉。一出门,满天星斗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我看呆了。不忍这样睡去,在院子里摆上桌椅喝酒品茶。银河很亮,星星很低,我费了好大地劲才找到角落里那一弯下弦月。我猜,是如此美丽的星空才把老板娘留在这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