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说残长城是明代修建的,好象现在一直都未对外开放。但如果只是在八达岭上晃游晃游,似乎感受不到做好汉的骄傲,再说挤在人群中,一步一步挪动在规定的路线上,跟上自家楼梯又有什么区别?最多也就能看上几眼八达岭两边的无限风光。
绕过八达岭与残长城的铁丝网,躲开正忙着帮游人拍照的解放军兄弟,我和艾达就轻松地走在了残长城上。正得意时,随后就跟上了一个男生,他上前询问我们是否是成都人,因为那种口音他十分熟悉,接着自我介绍,成都名牌中学的高材生,清华大三的学生,从初中起就有了单人途步旅行的习惯,最大的愿望是锻炼好身体,一有机会就要去征服珠玛郎玛峰。艾达看看我,又看看他,虽然我们两个都无缘考上清华大学,但收留一个成都老乡还是可以接受的。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毕竟一生中能虚心向他人学习请教的机会并不多。
小兄弟觉得一个人到处走走,会让思想多了些自由翱翔的机会。他捡起飘落在残砖破瓦上的红叶塞进自己兜里,还挑上几个风景别致的地方要我们给他拍照。他说他从来未碰到有女生象我们这样喜欢到偏僻危险处游玩的,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翻进游人止步的地方。我和艾达不禁大笑起来,从儿时起我们就常常为逃票而翻墙,还为此要沾沾自喜一些时间。小兄弟瞪大眼睛,觉得是两个天外来客。
残长城的景色果然胜于别处,但路的确不好走,风化的石头块块都应该陈列到博物馆里,给不愿冒险的人们讲叙中国朝代轮番上演的斑斑血泪史。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到悬崖下,与千百年来埋藏的白骨一起守候着国人们的骄傲。艾达突然问道:守城士兵们的食物来源?我指指城南的山坡,古时不都有屯田兵们吗,种了食粮就一车一车运到城下,果然城墙下面有些地下室,据说住人也兼住粮食,或是巨商富甲们每年都收购些粮食盐茶再卖给政府牟取暴利。说得自己是一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样子。小兄弟拔弄挡在前面的残枝,勇做开路先锋,他好象习惯沉默着要走遍千山万水似的,久久才说了一句他一个人经常绕着成都二环路走一天,艾达说那是思想家早期萌芽阶段的症状,西方大多数哲学家都是从事理科研究的,而我只是估计他一定走了一身灰。他却说他什么也没想,就是只想走,就跟阿甘兄弟只想从东部跑到西部,再从西部跑到东部时的想法一样。最后我劝说小兄弟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倘若钻到什么地方过上几年鲁宾逊的生活,艰苦就不说了,回家时还不知道有魏晋,更何况南北朝呢?
正说笑着,迎面走上来一群学生,据说是体院的,上下打量了我们几个瘦小的个子,其中一个有着结实肌肉的男生操着东北口音说道:“就你们穿这鞋,不可能走完全程,下面还陡着呢。你们瞧瞧我兄弟,都受伤了。”他拉出旁边同样有粗壮胳膊的同学。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相形之下我们就象三只鸡蛋正碰上了铜墙铁壁。
“你们从野生动物园上来的吗?”艾达问道。
“是呀,一个人十五元一张学生票。”结实肌肉的男生说。
我心下暗喜,真该为这次偷玩得意非凡,节省下的四十五元钱可以又吃上好几天了,前提是限在艾达的学校吃早餐。
“咱们要不走下去给守门的大爷说,我们没买门票进来的。”我提议道。
“要是把我们都抓到派出所怎么办?”艾达问。
“也是啊,我还没带身份证。”我摸摸兜里。
小兄弟此时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肯定会去采石场扛石头,一块五毛钱,直到扛够回家为止。”
我吐吐舌头,幸好这几天都留宿在艾达学校里。
前面的路正如结实肌肉所说的越来越不好走,两边的悬崖也越来越陡,甚至连着几个阶梯都无完整的道路。我们又赶着回城就开始返回。同样也碰上一群偷玩进来的学生,便将结实肌肉叙述的恐怖情况重新报告了一番,但受伤的人选就临时征用了小兄弟,他也表演得一瘸一拐地逼真。这群学生中有几个已经骚动起来,将前途艰难又向更难处想象了一番,最后决定与我们同行走出残长城。
想想刚才的历险经过,总有种误入世外桃源时的喜悦,就捡块残石留做纪念吧,再对守门大哥嫣然一笑,仿佛告诉他我们在他的监视下游玩了残长城,那种心情就跟人们觉得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一样。回头看看曾经走过的地方,还有些恋恋不舍,但终归要离开的。就象武陵人最后还是走出桃花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