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闽西——投身抗战的红色之魂
新四军老战士阮文炳
皖南事变后，部分突围出来的新四军留影
66年前，皖南新四军包括军部的９０００将士，奉命北上，突遭国民党重兵袭击，数千抗日健儿血洒皖南山地。
皖南事变后的1941年1月17日，周恩来在《新华日报》上愤然写下了“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题词。
皖南突围时，担负新四军军部突围重任的尖刀连全连138人，70%是当年的闽西红军战士，全连激战七天七夜后，仅剩20人突围。
66年后，时任突围部队尖刀连副指导员、92岁的老战士阮文炳，向本报记者讲述了当年惨痛的突围经历———
讲述 “全连现在只剩我一人了”
阮文炳老人，是永定县湖雷镇上南村人，参加革命前是个泥水匠，后来，是省军区的副军级顾问，他是个有点“神”的老战士。
皖南事变发生时，他所在的新四军第二支队老三团六连，担负着保卫新四军军部的重任，是中路纵队先锋尖刀连。当时，他是连副指导员，率部五渡长江成功突出重围。如今已92岁高龄的他，身体还很活络、精神特矍铄，每天还要拿着扫把，帮第七干休所里的邻居扫大院，是个公认的“老雷锋”。
“老阮，他啊乐观、开心，耳聪目明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动了点，一个十足的老顽童！”老伴王婉珍笑着揶揄道。
眼前的阮老，衣着俭朴、说话声音洪亮。谈到皖南事变的往事时，他格外激动。阮老至今还记得，1941年1月4日，在《别了，三年的皖南》的旋律声中，他和9000余名新四军官兵一道，告别皖南人民，踏上北移之路。
阮老忧伤地说，“当时战斗异常残酷，突围战打了７天７夜。突出重围后，原来138人的尖刀连只剩下20人，前年老战友陈万福又走了，全连现在只剩我一人了。”阮老清晰地记得，“小陈，是安徽东至县人，是尖刀连的副排长，没有了老战友，我感到有点寂寞。”
项英临战突击检查连队
“1940年秋，国民党顽固派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阮老说，“当时，叶挺军长曾为此几次在报告中说，对国民党不要存任何幻想，要冲破不利的环境，向敌后发展。
“六连是老三团的主力连队，直接担负保卫军部任务，全连有138人，70%是从闽西出来的红军战士，我原在八连当连长，营长找我谈话说要加强六连，调我去当连队副指导员。”阮老回忆道，“我到任时，部队正进行战备训练和战前准备。连里提出战斗口号‘以一当十’、‘只有向前，不能后退’，到处是一片备战气氛。”
有一天，天刚蒙蒙亮，项英副军长骑着马来突击检查。列完队后，项英查看了战士们的刺刀亮不亮，刀尖上有没有生锈。“他用手摸摸刀刃利不利后，就问我敢不敢拼，敢不敢刺刀见红。”阮文炳等大声回答：“敢！为我们的国家！杀！杀！杀———”
到了12月底，国民党骤然增调了顾祝同8万多部队，以超过新四军八九倍的兵力，向新四军军部聚拢过来。“我们在军部驻地筑好了工事，储存了充足的饮水，每人增补250发子弹，6颗手榴弹，还有4个急救包和5天干粮，干部都已带头理光了头发，准备与反动派血战到底。”
战友一个个在身旁倒下
1941年1月4日，新四军军部及所属部队奉命北移，分三路纵队前进。
阮老说，6日午夜，六连行进至高潭，遭敌拦截，“约莫3时左右，我带一个排沿河沟摸到敌人工事边，以猛烈的火力和密集的手榴弹压过敌人，接着跃入壕沟与敌拼刺，顽固狡诈的四川军一个多排的兵力和十几个便衣队人员，死的死，逃的逃。”
高潭歼敌后，队伍继续前进，到离丕岭将近两华里的地方。叶军长命令一定要在拂晓前攻克这个隘口，保证军部和整个中路大军顺利通过。
阮文炳所在的六连从隘口两侧攀登上去，因高潭一仗已惊动了丕岭的敌人，六连一行动就被敌人发现了，山头上到处响起了枪声。突然，连部通讯员胡宗旺“扑通”一声倒下了，这小家伙又机灵又勇敢，仗一打响，他奔跑在枪林弹雨中传递命令，刚到阮文炳跟前，不幸被一颗子弹击中胸部，血流如注，当即牺牲。
“跟我一路的一排长陈忠坤是上杭的老红军，一路上，他时常替战士扛着两三支枪。这当口儿，他使劲帮助战士加快速度往前冲，可就在他又扶起一个跌倒的同志的瞬间，自己却饮弹身亡。眼看着一个个战友倒下，万分痛心的我们攀灌木，踩荆棘，不顾一切地冲上山。”阮文炳说，丕岭终于被攻克了，击溃敌一个加强连，歼敌五十余人，缴获轻机枪3挺，步枪三十余支。而我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六连伤亡近半，吴营长双腿负了重伤，汤指导员、钟副连长还有几个班排长都牺牲了。
天亮后，阮文炳接任六连指导员，部队迅速调整战斗组织，沿百户坑向南追击敌人。
突围时叶挺现场督战
9日中午，接到军部下达的后撤命令，阮文炳等被迫从百户坑撤到里屯仓。
战斗间隙，一个身材魁伟的指挥员，出现在离阮文炳不远的兄弟部队的阵地上，眼尖的同志一看便脱口喊道：“叶军长！”“叶军长来了！”阵地上立时活跃了起来。“在战斗的紧要关头，叶军长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是常有的事，可当天，在前堵后击的困境下，他出现在最前线。同志们越打越顽强，敌七十九师一个营的多次攻击都被迎头击退。”阮文炳说。
9日下午，几乎四面八方都响起枪声。傍晚，上级命令六连转移到石井坑西南边的无名高地。10日一整天，阮文炳等打退了优势敌人的三次进攻。11日，战斗进入更加激烈的阶段。
“几天的连续战斗，弹药消耗殆尽，干粮全部吃完了，部队体力极度疲乏，这时，肖恒辉连长提议在阵地上开了个党员会议，同志们决心用行动实践‘与敌血战到底’的誓言。”
“12日，各路敌人均已向石井坑收拢，包围圈越缩越小了。13日一大早，六连的阵地被轰得弹坑累累，许多同志相继在敌人炮火下牺牲，可敌人始终没有踏上无名高地一步。”阮文炳痛苦地回忆道。
捉到俘虏才突出重围
13日下午3时，上级命令各部队突围。“能突出重围就是最大的胜利。经过八昼夜的血战，六连阵地上只剩下20人。”阮文炳说。
13日傍晚，天一黑，阮文炳等向东侧敌新七师的防线冲了上去，六连20人一起插入敌人纵深，路上摆着十几条电话线，大家就把电话线全给砸断了。这下像捅了马蜂窝似的，附近庄上到处响起“喂、喂”的喊叫声，不一会儿，来了3个电话兵，待走近，阮文炳几个人猛扑上去，就把他们给抓住了。路上几经敌人驻地，利用3个俘虏答话，得以顺利地通过了。
“尽管沿途遭受敌、伪、顽一次又一次的合流夹击，处境十分困难，但我们最后仍找到了老三团的政委黄火星。一见面，黄政委老远扑过来和我们一一握手，他说，‘同志们受苦了，能突围出来一个也是大胜利，我们还要组织起来。’随后，黄政委又给我们每人发了几块钱，要大家买毛巾、牙刷，理理头发，好好休息几天。”
“不久，新四军军部在江苏盐城重建，陈毅为代军长，刘少奇任政治委员。六连突围出来的同志编入了新四军第七师五十五团，我被分配在团里任军需副官，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涯。”阮文炳说，“皖南事变已经过去66年了，如今我已92岁高龄，作为幸存者，一忆起往事就浮想联翩，倘若历史的回顾能激励人心，也算是对皖南事变牺牲烈士们最好的纪念了。”
□军魂80周年·大事记
新四军浴火重生
６６年前，就在新四军在华中敌后抗日战场连战连捷之时，蒋介石却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大惨案———皖南事变。
１９４１年１月６日，从皖南云岭出发的新四军军部及直属部队９０００余人行至泾县茂林地区时，突遭国民党军伏击。
９０００将士大半壮烈牺牲，只有２０００余人突围成功。突围中，新四军副军长项英、参谋长周子昆被叛徒杀害，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牺牲。军长叶挺等１０００多名被俘人员被关押进江西上饶集中营。
１月１７日，皖南上空的硝烟未散，国民党通过其军事委员会发布通令，诬称新四军“叛变”，宣布撤销新四军番号。
１月２０日，即国民党取消新四军番号的第３天，中央军委命令重建新四军军部，任命陈毅为代理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赖传珠为参谋长，邓子恢为政治部主任。
绝境逢生的新四军，在皖南烈士的鲜血中站立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强大———从刚成立时的４个支队发展为７个师，人数也从１万余人壮大到９万余人。
整个八年抗战，新四军独立支撑起大江南北的半壁河山，毙伤日伪军近１４万人，建立了地跨苏、浙、皖、鄂、豫五省的八块华中敌后抗日根据地。
至１９４７年１月新四军番号取消时，新四军已发展到３１万多人。（蔡潇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