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得开山地,一寺白云深。这就是镶嵌在凤阳山腹地的古老而神秘的禅窟寺。这里群山环抱、雾拱云蒸、苍松蔽日、乔木掩映、峡谷幽涧诡秘、山势高远旷达、溪注卧牛湖内、脉承天竺昆仑。
走进庄重古朴上悬苏轼手书“禅窟寺”三个大字的山门,那千姿百态的树木,那千奇百怪的蔓藤薜萝,那划破寂静的幽幽鸟鸣,那赏心悦目的泉水,还有在山涧、竹丛、树林里和草坪上追逐嬉戏的彩蝶们,令人目不暇接。
这里的树木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名贵和高大,是一族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普普通通生长着的杂木群。但在细细的观察中,便能发现他们的伟大和不平凡了。他们是不屈不饶的建设者,他们是貌不惊人却创造着自然的群体。
石头上,石缝里,峭壁中,山涧旁,不论在这山野里的什么地方,无论怎样的恶劣环境,到处都有他们搏击风霜雨雪的身影。他们有的伤痕累累斑迹重重,他们有的被无情的岁月扭曲的不堪入目,他们承受了无数次风风雨雨的洗礼,他们阅尽了沧桑和世故,更显得他们那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是的,在这里你几乎看不到一棵笔直高大的树木。是的,在这里你肯定会不屑一顾这些歪歪斜斜、杂乱无章、芸芸众生、平平凡凡的生命。然而正是这些极普通的植物,给我们的大自然和人类生活环境创造了博大的植被;正是这些极普通的植物,为我们撑起了这悠远宁静的绿的世界!这里有绿色的走廊,这里有绿色的乐园,这里有绿色的殿堂……
不论是谁,不论你走到那里,这些呼吸着山风饮着山泉摔摔打打长大的树木,都环抱着你!不论是谁,不论你走到那里,这些野生野长的树木都陪伴着你!不会向你要情,不会向你索取,也不会炫耀着自己。无论你走到那里,都走不出这质朴的慷慨无私的情怀!
若立在山顶放眼远望,这层层叠叠、起起伏伏的种族,在山岚氤氲里似绿色的烟,绿色的雾,绿色的云。
这里的山藤更让人吃惊!仔细一看便深知他们的力量了。
在这一种族里,古藤、老藤、新藤错落在丛林之中,大都靠攀附着树木生活着,有的与树紧紧地缠裹起来几乎已融为一体,若不仔细观察都分不出哪个是树哪个是藤;有的独自难以接近树木,于是两个同类相互缠绕在一起,然后靠着团体的力量爬上临近的树木;有的像蛇似的顺着地面悄悄爬过一段距离,然后死死咬住树木不放松。为了生存,他们不顾一切地努力着,演化出了令人叫奇的千姿百态,让人感慨不已的悲壮景观!
瞧他们,有的似狂蛇乱舞,有的似蛟龙探海,有的似情意绵绵的情侣,有的似闲云野鹤一般的游僧……
经过百步栏,我终于见到了那座藏在深山幽谷之中的据说比洛阳白马寺还要古老的禅窟寺。
这座规模不大的佛寺,依着三峰山的山势而建,背后那古荒嶙峋的峭壁(谗)岩似悬寺而立;一弯深邃的山涧抱寺而过,传出的水声,似奏响的古筝,这天籁之音给人以旷古之感;春来桃红绿深山花烂漫飞鸟乱啼,一片盎然勃发;仲夏山岚氤氲高木蔽日习风如水,几处藓苔痕深;秋至美丽的龙爪花错落在沟壑之中,几朵闲云悠然地飘过大姐山顶;隆冬瑞雪无痕翠竹万竿,腊梅点点暗香浮动……这一切将这座沉淀着禅宗文化的佛寺映衬的愈加清雅、古老和神秘。
清朝康熙年间《三峰山禅窟寺源流碑记》云:“若夫禅窟开法之源,则又源于余大翁法祖也,其禅窟始于汉武,初名桃花,继历晋梁更称虎窟,因避唐讳,改为蝉窟,自宋苏轼正名禅窟,计千七百余载……”
从碑记中还了解到,寺中佛学秉承五宗之中的临济一脉,所谓“收千溪之流聚为一滴,纳入三玄三要之中,泻出四句,百非之外如悬秦镜若燃温犀。”可能就是该宗的要旨吧。
据说,被称为临济道场的禅窟寺香火鼎盛之时,规模最为壮观,东起桐山,南靠小七岭,西含老牛盘,北依褐石岭,占地几十平方华里,有佃户几十家、槽坊十多处,后因累经兵燹几乎夷为平地,寺内两棵四人合抱的千年银杏树,也在文革期间毁于雷击和砍伐。
如今的寺宇,是大银山林场全体干部职工,在异常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开发修建而成的。
玉蟹泉是山中的名泉,位于峭壁之下,那清澈透明的泉水静静的,看不到在流动,恰似一面“秦镜”,映照着来自世间的各种各样的面孔。泉的上方、两侧岩壁上的自唐以来的斑驳陆离的摩崖石刻中,除苏轼亲笔手书“玉蟹泉”三个大字外,还有黄庭坚的诗句,其中“当时射杀南山虎,仔细看来是石头。”一句,颇有意味和哲理。
信步泉边悠然环顾,那被青苔覆盖风雨浸蚀显得格外古荒峻雅的山石,那蜿蜒而上的一级级磴道,还有那穿越稀稀落落的林间似乎来自天外的几声蝉鸣和潺潺而去的一脉幽泉,仿佛使我们来到了一个如仙如幻的清凉世界。
禅窟洞是一座天然的溶洞,据载:洞内四通八达,“有石观音像,左右壁作狮形及石凳、石棋子,皆似,人常凭玩者。深邃处有桥,流水潺潺可听,多石燕迎人。人不能尽窃其奥”。
这座传经布道的佛洞,全长三千多米,现仅开发五百多米。洞内景观奇特、叠呈,钟乳石出神入化、佛气迷漫,有“八相成道”、“圣境探奇”、“禅宗溯源”三大景区。
出洞口便至山顶,苍茫的群山和广袤的原野尽收眼底,鸟雀嘶鸣清脆悦耳,山花绚丽野香诱人;在阵阵的爽风里,我心胸豁然开朗,顿觉心旷神怡;潇洒的阳光慷慨地沐浴着这里的一切,仿佛要洗去我满身的世尘。
望着横亘在禅窟寺南面葱茏的三峰山,使我想起了一个动人的传说:很久以前,禅窟洞里住着三个善良的三条腿母蝉精,为了讨伐为非作歹、经常吃人的蝎子精木易公子和蛀虫精蛀易公子,在英勇的厮杀中,壮烈死去,于是化作了这三座巍峨秀丽的山峰。这个源于中华民族“神的时代”的传说,使我对这里的山山水水肃然起敬情意萦怀。
越过姹紫嫣红的桃园,便来到了著名的“狼巷迷谷”。以前这里是狼群出没的地方,所以称作“狼巷”,如今,当年的狼群早已销声匿迹了。
这里遍布着灰褐色的山石。可以说“狼巷”的神秘和奇特,全是山石巧夺天工的造化。这些带着远古风韵的岩石,层层叠叠、犬牙交错、伤痕累累、百孔千疮,在历经沧桑、岁月洗练和不知多少回风霜雨雪的雕琢下,千姿百态令人联想不已,似乎已经达到了通灵的境界。
有的似潜龙昂首,在吞吐八荒;有的似苍鹰横空,在任意遨游;有的似群鸽展翅直上辽阔的蓝天;有的似一泓碧水,在微风里泛着层层的涟漪……
生活在这石头世界里的树木,虽因缺乏土壤不是那么粗壮高大,但他们有的身躯,在时光的流淌里,磨砺出的厚厚的四花五裂的一层老茧,却平添了几分超然物外的气质,将石谷装点的格外俊秀。这里所有的绿色生命都是壮观的。且不说那些望之蔚然、斑斓深秀的树木,就是生长在石壁上的各种古藤、老藤、新藤,也让人感慨不已。他们有的似虬龙攀附缠绕在峭壁之上,有的悬挂在谷中,如青丝似彩练,给石谷带来一种穿越时空一般的生气。还有那点缀在草丛林间的各色野花,不知在寻觅着什么的彩蝶……这里的一切被日月的光华陶冶出了绚丽多彩的传神的灵辉。
谷中时宽时窄景致迭出,景随人移,人为景动,有时犹如进入了蓬莱仙境,使人赏心悦目;有时忽见陡岩凌空,使人触目惊心;有时似乎身临绝境,却又柳暗花明……
石谷纵横交错、深遂叵测、令人眼花缭乱,若循着谷道前行,曲折迂回的峡谷,会一分为二、一分为三,甚至有的地方会一分为四,身临其境的我,曾几次试图走出迷谷,结果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仿佛陷入了诸葛孔明的八卦阵之中。
走出狼巷的我,仿佛已融化在了火红的霞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