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北疆游记(三)
—禾木见闻
……续前文
(三)禾木见闻
8月22日
贾登峪大门前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有一群排队等候去禾木的出租车。在门前小广场及停车场里转了一圈,找到一辆出租问价,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复:通往禾木路上的布尔津铁桥断了,不能通行,禾木去不成了。禾木是我们行程重要的组成部分,这消息不啻为一个巨大的打击,一时难以置信。听说我要去禾木,不知从哪冒出五、六个人围过来谈价,几个人对禾木的交通情况众说不一,有说可以过的,也有说不能过的,还有说只是禁行,可以找关系放行过去,搞得我一头雾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打电话给禾木友谊峰客栈的巴德马大妈问情况(因为事先预定了她家的房间),答曰说不清楚,需要先到乡里问一下再给我们回话,但过了约一个小时也没有回信,这时联想起前日经过禾木路口时看到的那辆挡在路中的警车,可能真的去不成了!
司机们当然都想赚这份钱,纷纷献计献策,方案大致有二:一 送过去看,不行返回贾登峪;二是到铁桥如果不能通行则直接去布尔津,但谁也不能打保票能进禾木;其实骑马也是一种选择,那样不必经过铁桥,但路远且儿子年幼肯定行不通。正当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司机举着正在通话的手机过来说,他已确认铁桥没断,只是禁止机动车通行,并且已联系好禾木那边的人,先由他把我们送到铁桥处,步行过桥后,对方的车过来接我们进禾木。价钱吗,送200元+接100元=300元,比攻略上的200元高出50%,觉得不能接受,但司机的200元坚决不让,要我们跟对方侃价,而对方降至70元后也再不让步。一切变故来得太突然,一时在成本、安全、回程等诸多因素中难以找到平衡点,也就无法拿主意。既然想不清楚,干脆先稳下心来,沉一沉再做决定,这也是解决棘手问题的最好方式。拿了司机的名片,知道司机老兄名叫夏绍华,电话那方吗,老夏说是他的战友,禾木旅馆“龙腾山庄”的马老板。
太阳直射在身上,温度持续上升,心疼儿子,让他到小广场的塑像背阴处休息。此时进出喀纳斯的游人越来越多,LP也在周围“调研”禾木的情况,过了一会儿过去找儿子,却发现儿子不见了,在小广场转了一圈,呼喊儿子的名字,无人答声,LP急得要哭,在这把孩子丢了,那可是万劫不复了。狂喊五分钟,在情绪越来越紧张并准备报警之时,儿子忽然自己走了过来。原来他一直听话地在塑像后待着,只不过是蹲在了其它人的身后,难怪过去找也没有看到,令人虚惊一场。
几经权衡后,最终决定去禾木。呵,这次如果错过,下次即便再来新疆,也没有什么可能再上喀-禾了!找到老夏,希望价钱再降些,于是这家伙又打起电话,找他的战友要求降价,从来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看来这两位关系确实不一般。对方又降20元,成交。上车离开贾登峪,至禾木岔口转入禾木公路,前天横在路中的警车已经不在了。这条路是去年9月才开通的,路况一级棒。走了十几公里见前方路上设置了拦杆,一辆大巴停在路边的草地上,这就是去年才设立的禾木售票处。一部乌鲁木齐牌照的越野车被挡在那里,正在调头往回开,看来这关就过不去。我们开到近前,售票员小伙儿告诉我们前边铁桥断了,上边规定游人不得进入。也许老夏常跑这条路,早已混了个脸儿熟,跟售票员只轻描淡写地解释说铁桥那边有人接,再没多费口舌便被放行了。售票员要我们稍等一会儿,直到刚才那辆越野车出了他的视线才放开拦杆。又走了十几公里来到“布尔津铁桥”,一座橄榄绿色的钢架平桥,肯定是军用的,过坦克应该都没问题,现在怎么这么不禁用!对面开过两辆摩托车,老夏自言自语道:接人的来了。啊!怎么是摩托车,一直以为是汽车!摩托轰鸣着来到近前,两个大汉和车上的我们打招呼,荒山野岭加上这种阵式,心里着实不安起来。
步行过桥,实地观察发现桥的损坏程度其实很轻微,至少过车没有问题,乡里之所以规定禁止通行,应该还是出于谨慎的考虑。硬着头皮上了摩托,我坐第一辆开道,LP、儿子坐第二辆尾随。摩托车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飞驰,驾车的胖小伙儿一路和我聊个不停,这样逐渐消除了不安。车快风急,见我衣着单薄,于是说道:“老哥,冷不冷,把我的西服给你穿吧!”,听后不由得心中一热。小伙儿姓李,回族,听说我们是北京来的,他说觉得很亲切,因为他曾在北京新街口的一个饭馆打过工,对北京人印象很好,后面那辆车上的人便是龙腾山庄的马老板,也就是刚才通电话的那位,他和小李是亲戚关系,小李家在阿勒泰,夏天来禾木给他帮工。走了一段,回头看了看,LP、儿子在对我兴奋地挥手,此时心已彻底放下了。
经过漫长的行驶到达了村口,见到了攻略上提到的敖包,小李停下车,建议我过去拍照,不消片刻后面的车也赶了上来。铁桥距禾木有30多公里,行车近1个小时, 这时才知道其实100元车费要得也不算多。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过去跟老马说还是给他70元的好。马老板是典型的北方人那种粗犷性格,说话很直,对此也没太在意,反倒是跟我说回头在网上给他宣传一下他的山庄,没想到这位老兄还有如此的商业头脑。事后听LP说才知道,一路上LP和他聊天,说起我们自助来禾木的经过及预订了巴德玛的旅馆,老马很惊奇,觉得这么远的“穷乡僻壤”,我们怎么了解得如此清楚!LP说这是网络的力量。老马原本不信网络宣传,一直以为那是骗人的,听了后才知道它的作用。
龙腾山庄就在村口,所谓山庄其实是由左右两排全木结构的房屋围成的大院,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北边一排是四间客房,南边一排则是厨房和餐厅。因为欠了他的人情,索性在他家吃顿饭作为补偿吧。坐在略显简陋的餐厅里,两个服务员姑娘忙着端茶倒水,但不怎么说话,老板娘说她们是哈族女孩,不懂普通话。儿子一听来了精神儿,神气地对女孩们说:“好,那我问你们1+1=?”,惹得众人一片大笑,两个女孩也跟着笑,只是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点了鸡蛋西红柿和红烧羊排,小李便下厨做饭去了,这才是他的本职工作。这时有空和老马聊上几句,才知道禾木的断桥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因为这里的生意一年只有短短四、五个月,现在又是黄金季节,没了客源,几天来已损失近万,昨天还有一个旅游团也断桥取消了行程。老马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泡,现在村民们每天找乡长,就差闹事了,像我们这样排除万难到达乡里,无疑是雪中送炭。等菜的空当儿,老马邀请我们看看他的客房。打开房门,见屋内窗明几净,被褥崭新,床单雪白,地板也是真正的原始实木,眼前不禁为之一亮,客房条件不错,不妨住在这儿;最为中意的是房内还有卫生间,来之前本已做好了“艰苦”一天的准备,这下不必了。三人间开价200元,觉得还合理,加之巴德玛大妈到现在也没给我们回信,当即决定住下。老马很开心,待了没一会儿又去找乡长了。
折腾了一个上午,直到现在才踏实下来。从清晨险些未赶上晨雾,之后贾登峪找儿子一场虚惊,到最后坎坷的禾木之行,真可谓刘宝瑞大师的相声 — 《日遭三险》啊!其实不止如此,还有更悬的事呢:LP说起来时的路上,坐在摩托上发现老马这位老兄满身酒气,老马解释说早上他刚和乡长喝了半斤白酒,于是本来过马路连汽车都害怕的LP坐在车上一路哆哆嗦嗦、提心吊胆,公路有很长一段旁边就是悬崖,酒后驾车一旦出事,命肯定就没了。菜终于上来了,味道与等待的时间并不成比,实在不敢恭维,以至于怀疑小李在北京饭馆打工到底是干什么的。
填饱肚子已是下午3:00,在客房内小睡了一会儿后,与LP一起出门到村里闲逛,儿子还在呼呼大睡,索性把他锁在屋里让他继续美梦。禾木和白哈巴十分相似,都有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嫩绿的草地、茂密的针、阔叶混生林,以及成片的木屋、乡土韵味的渣土路,所不同的是禾木更显大气、壮美,村中不时看到闲散的牛群,散养的狗儿,更能见到走动的村民。沿村中的土路散步,迎面过来两个牵着马的图瓦族大男孩儿,看样子高中年龄,问我们是否骑马?正巴不得呢,20元/小时成交。跃上马,由图瓦男孩儿牵着向村南走去。虽然骑术接近零,并且近一年没骑马了,但不一会儿还是适应了。两个男孩儿中只有一个会讲普通话,不妨称他为图瓦A,自然成了两人中的队长。图瓦A说带我们去一个漂亮的地方,即村南口的河滩,欣然应允。
来到河边,经过禾木桥,见木桥正在被拆除,桥头立一通知牌,说从今天起开始维修,为期半个月。这桥是村中唯一通向河对岸的通道,对岸的山坡当地人称为平台儿,是明早看日出的地方。天呢,不会明早的日出又看不成了吧!顺河岸向下游走到达村口,下马在河边驻留赏景。但见清澈的禾木河在这里被河中心的小岛分为两支,两岸三地尽是茂密的白桦林,一支不知名的水鸟落在河心小岛上,蹦跳着觅食,样子甚是可爱。回过头来,又见一群牛儿打此经过回村,更奇的是,没有人驱赶,确切地说没有人,牛儿们竟自行排成一字长蛇阵,鱼贯进村。不知是不是所有的牛都是这样,反正我们是第一次见到。不仅如此,这里的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显得那么新奇,觉得自己更像是从城市中来的“农民”。两个图瓦闲来无事,站在河边比赛扔石子,石子轻松飞到对岸,看得我也来了兴致,随手捡了个石子扔过去,没想到飞行距离只及它们的四分之三,引来男孩偷偷的笑声。自己倒未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已陶醉在这蓝天、白桦、牛群、河水构成的世外桃源里;还有两个图瓦男孩,他们也是美景的一部分。人类本来自自然,也许渴望自然的基因仍潜藏在身体中,一生生活在城市,此时置身于大自然,才觉得是真正的回归。
(鱼贯进村的牛群)
回村的路上为节省时间两个男孩也一同上马,马儿矫健,身负两人仍步履轻盈,男孩与马儿默契非常,不用挥鞭,一声口哨马儿便一路小跑起来,不一会回到村中。再次路过禾木桥,对面一马队飞奔而来,可能看到我们是外乡人,为首的喊了一句“骑马过河吧!”,可没见过这种阵式,问了一句“能行吗?”“不信我过给你看!” 缰绳一抖,转瞬间马队到了河对岸。真令人羡慕,于是跟图瓦A商量明早能否如此带我们过河看日出,他们笑着拒绝,说那样太危险。是啊,就凭我们三脚毛的骑术,平地上骑马都打晃,一下水多半得掉进河里。
回到山庄小院,叫醒仍在呼呼大睡的儿子,留下LP、儿子在院里玩耍,一个人再徒步逛村。见到刚才两个图瓦男孩已在另一个院里玩起了台球,刚挣点钱就去消遣,哈哈,真是快乐的生活。离山庄不远处是禾木风格“禾木派出所“,除了牌子、警徽外,与普通的小院无异。只见过派出所、公安局千篇一律的统一风格,想不到中国还有这么有特色的派出所。派出所紧邻的是同样禾木风格的“禾木小学”校园,据说是日本捐资修建的,中日友好竟惠及到达了边远的禾木。向河边走去沿路看到了很多攻略上提及的熟悉的名字,诸如“青年旅社”、“梅花客栈”、“禾木乡卫生所”等等。整个禾木乡俨然一个“旅馆超市”,几乎每家房前都挂着旅社、山庄之类的招牌。
(禾木乡 和 禾木乡派出所)
禾木桥的施工通知牌仍立在那里,木桥被拆得已只剩下龙骨,几乎成了独木桥。三个管理人员围坐在桥头一个小桌旁边看护现场边聊天,工人们还在一根根的将桥上的木料拆下,难道真不能过桥了吗?看到桥上有一个当地人正在钓鱼,于是抱着被呵斥的心理战战兢兢迈步上“桥”,没想到无人制止 — 看来过桥有戏。桥的主龙骨由2根直径约30公分的木料并排组成,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颤微微一步步挪到桥中心,对面两个工人扛着刚拆下的一根木料健步如飞迎面而来,看到我后稍让了一下便错身而过,自己觉得自己真够“废物”,同时也激发了勇气,速度提高一倍快速过到对岸。
正准备沿小路登山,一个少年过来问要不要坐摩托上下平台儿,问了下价钱30元成交。摩托体现了卓越的越野性能,只三、五分钟人已站在平台上了。途中经过一个蒙古包,准确地说是哈萨克毡房,男孩说那就是他家。男孩名叫哈依那尔,哈族人,今年刚上高中,后天就要到县城布尔津上学了,利用暑假最后几天挣些学费,那我岂不成了捐资助学了,哈哈!平台是眺望禾木全景的绝佳位置,由远及近,对面的山峰、密林,错落排列的数百间木屋以及自北向南流淌的禾木河均尽收眼底,和哈依那尔约好太阳落山后来接我,之后便一个人独享平台了。
平台上已修建的木制的栈道,以“之”字形在绿草中向山下延伸而去,非常别致,显然当地也在不停地开发旅游资源,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上平台就要收费了。山上虽然风有些大,但一个人独享美景,惬意非常。和LP通了电话,这在去年还不行,但现在手机已毫无问题了。LP、儿子更自在,她们先在大院里发了会呆,又在村里逛了逛,还在小卖部买了些零食。小卖部里发现了老鼠在跑,儿子觉得好玩得不行,竟发出一声加菲猫式的感叹:“这才是生活!”,现在她们俩正坐在院里等待看日落呢!
从山下走上来两个人,看装束便知是驴友,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禾木的?二人一个来自广西、另一个来自上海,是包车从白哈巴—喀纳斯一路过来,至于如何过的铁桥,听起来更不靠谱:他们是趁管理人员没注意冲过来的。太阳落到山后边,哈依那尔按时过来接我,他希望明早看日出时再送我上山挣点钱,没太想便答应了。
回到山庄,在灯光昏暗的餐厅里就餐,只点了两个素菜,一来便宜些,二来反正味道平平,将就一下啰。老板又不知跑到哪喝酒去了,只剩下老板娘和几个小工坐在旁边看电视。老板娘祖藉是河北省,祖父辈为躲避战乱逃荒到新疆,她也就成了土生土长的新疆人,人挺实在。我们入睡前想洗个澡,老板娘便张落着试水。屋外小李劈柴烧水,这位老弟上午接人、中午做饭、晚上烧水,赶情啥活都是他的。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钻进暖暖的被窝,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回味着十几小时来的奇妙历程,进入了梦乡……
8月23日
后半夜被全村的狗吠声惊醒,根据声音判断构少有一个加强班的“狗力”。令人不安的是,叫声中夹杂着狼嚎,看样子是狼进村了。看表才5点多,狗吠声持续了大约20分钟才平息。迷迷糊糊直到6:30,叫LP起床,稍稍收拾后出门。天已蒙蒙亮,心中有些恐惧 — 路上不会遇到狼吧?!LP胆子小,没敢把这事告诉她,不然她可能就不敢出来了,但路上她主动提起这件事,原来当时她也被吵醒了。在夜色中向河边走去,村子还未苏醒,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过了禾木桥,见哈依那尔已在那里等候。上到平台,才知我们并非第一人,一老一少两个驴友已在那里支起三角架准备拍照工作了。过去和大爷打招呼 — 新疆这地方人少,遇到陌生人好像总是有对话的愿望,他们是来自上海的父子俩,儿子是搞摄影的,老父亲陪着,已跟团游了敦煌-嘉峪关-乌鲁木齐-喀纳斯,令人佩服的是,两人是昨天下午4:00才骑快马从贾登峪来到禾木,只走了6个小时,这样也不存在过铁桥的问题。说话间,平台上陆陆续续已站了二、三十人。哈哈,虽有铁桥阻隔,还是有这么多人来到了禾木,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大家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期待已久的太阳从山后“千呼万唤始出来”,晨光洒在禾木乡的土地上,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这就是著名的美景“禾木晨光”。内地有诸如燕京八景、关中八景之说,我想假如北疆也有自己的八景,那么喀纳斯晨雾、禾木晨光一定会名列其中,而且名声一定会响彻中国。
(禾木晨光)
日出后人群逐渐散去,我们沿“之”字栈道下了山。回到桥边,这里早上比昨天热闹很多,修桥的工人已上工,游人们则有的在河边散步,有的骑马,此时感觉禾木才更像个旅游景区。一大群牛在青年旅社前的空地上,有的半卧休息,有的吃草,有的在溜达,过着跟这里的人一样悠闲的生活,旁边另一个“牛队”正在一字长蛇向村外走去……
(禾木桥 和 涉水过河)
山庄里除了儿子还在大睡外已全部就绪了,向老板娘打听能不能找回到布尔津的车,她热心地帮着到乡里去问,但没有结果,于是干脆自己去找。儿子已起床,他对山庄的大院喜爱有加,留在那里和哈族的小姑娘一起玩耍。和LP一起边在街上散步,边看看哪家有车便进院问一问,街上偶尔见到飞奔的马匹,负重的骆驼,带着慧尾般尘土扬长而过的吉普车,一切都是那么有趣。不觉来到乡政府大院前,见有摩托车出租,送到铁桥100元/人,更加庆幸昨天我们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与摩托车手的对话中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来往于禾木-布尔津的那辆有名的黄班车(网上有提到)仍在开行,只不过现在暂调整为从布尔津-铁桥往返,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在班车到达铁桥之前赶到那里就行了,可怎么到铁桥呢?实在不行只有再乘摩托了。一位村民向我们提示:你们来禾木旅游,回不去可以找乡政府,他们有责任提供帮助!有道理,干脆进院碰碰运气。院内一辆金杯正要往外开,随口向车上的司机大哥问了一句去不去铁桥,答曰这辆车正是去铁桥的班车,20元/人。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买彩票从来都不中,现在居然还有这种运气!常言道“嘴勤能问出金马驹儿”,这话看来不假。
司机告诉我们在龙腾山庄等,车待会停在那儿上人,于是一溜小跑儿回山庄收拾结账,车来了之后赶忙拎包上车,老板娘在后面看着直喊不用着急。不急能行吗,车走了怎么办!不过上车后才知确实不用急,车子要等人满了之后再走。又上来一个小伙子,看样子也不是本地人,但也不像驴友,聊了几句,他告诉我们他是乌鲁木齐人,从事地质勘探工作,目前在禾木周边荒无人烟的山里搞测绘,已待了十几、二十来天,现在看到这里的美景几乎想吐,状况与民工无异,今天是要回乌市的。等了近1个小时,车子发动了,还要在村里转一圈拉人,直到位子座满才出村。巧的是哈依那尔一家七大姑、八大姨也上了车,他们今天要送哈依那尔去布尔津上学。
到了铁桥,众人下车过桥,等待黄班车的到来。桥头聚集了百十人,是这两天来见过的最热闹的地方。除了刚下车的乘客外,其它都是禾木村民,上午在乡政府前拉活的摩托车手也在其中,众村民围成一圈,与当中两位领导模样的人口干舌燥地争论。原来村民们因铁桥禁行生意大受影响,正与在此现场办公的乡领导理论。村民没了生意,自然肝火旺盛,说话带气,纷纷指责乡里小题大作故意为难他们,领导们则一遍遍地开导村民理解他们的工作。铁桥就在眼前,闲着没事,于是下到桥底一探究竟,见桥的主龙骨钢梁完好无损,但有几根辅梁严重变形,凭心而论,通车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但从领导角度讲,一旦出事,乌纱帽恐怕就保不住了。黄班车还不知何时能到,看着村民们的吵闹如看戏般打发着无聊的时间,期间又一次见识到了特权。事情是这样的:一辆乌市牌照的越野车被拦在桥头,车上的人看样子有些来头,可能已跟乡里打了招呼要过桥进禾木,但村民们看在眼里便故意阻拦,道理明摆着,既然不能过车,大家一律平等,所有车都不要过。越野车被迫停在路边,车上的人于是打起了手机,过不多时,一辆警车鸣着刺耳的警笛呼啸而来直奔铁桥,越野车见状忙发动紧跟,众村民这时也不敢再拦,眼看两辆车过桥而去 — 原来是越野车搬来了救兵!评论就不说了,但从这件事能够看出,国家倡导的“构建和谐社会”恐怕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黄班车终于来了,交换乘客后,司机下车吃饭,又等了40分钟,才牛一样的开动。乌市小伙非常着急,他到布尔津后晚上还要赶班车回乌鲁木齐呢。班车经过售票处,上来三个游客,正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游客等车时,只听其中高个的小伙子对着司机破口大骂,显然愤怒之极,这又是从何说起呢?经众人相劝上了车,一打听才知,这位老弟来自福建,另两位是来自上海的小夫妻,三人本来是坐黄班车进禾木的,没想到班车到售票处时,因形势恶化,乡里严禁游人再进入禾木,三个人硬是被叫下车来。班车老板兼司机的老帅哥本来满口保证可以带他们进禾木,但事到如今也无能为力,只好承诺车子回来时再将他们送到贾登峪。可怜的三位于是在这里傻等了近3个小时,恐怕什么兴致都给磨掉了,难怪此时迁怒于司机。上海小夫妻倒没说什么,一脸沮丧地坐在那里,福建小伙则喋喋不休地在那儿抱怨。都是出门在外,很同情三位的遭遇,于是给了他们一些游喀、白的建议,并推荐他们从贾登峪骑马进禾木。小伙子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唉,攻略做的不到家呀!车子出了禾木岔口,帅哥司机停车路边并下去为三个人拦截开往贾登峪的过路车,又过了40分钟,终于送走了三位不幸的游客。
回布尔津的路上,车仍然慢得象老牛一样在吞噬着时间,过冲乎尔乡(红旗乡)时又进去绕了一圈拉客,直把乌市小伙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我计算了一下,到布尔津后去五彩滩看日落时间还够,倒是不用着急,闭目回想短短两天的经历,虽充满变数、困难重重,但最终落得圆满,比起一帆风顺的玩下来,更多了万分精彩,不禁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又想起了老夏,正是他促成了我的禾木之行,试想就在眼前的禾木如果去不成,心理上实在太难以接受了,甚至可能会影响后面的行程;其实他的努力是为了赚到这笔生意,但另一方面却帮了我们大忙,心底对老夏真是千恩万谢了无数遍。
可能是得意的太早了,车到布尔津之后,倒霉事情接踵而来。18:30班车到站,告别了哈依那尔,又告别了顺利买到去乌市车票的乌市小伙,在水果摊前买一大袋水果饮料,盘算着在布尔津住下后如何美餐一顿,晚上再到夜市尝尝网友推崇的烤鱼,明天游乌尔禾魔鬼城。然而天不随人愿,到售票大厅买明早去乌尔禾的车票时,被告之因近几天学生开学,明后两日去乌市的白班车票均已全部卖光,只剩下今晚的夜班车票了。眼见美梦落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正在不知所措之际,在售票厅又见到王彬,原来他算好我们今晚会到达布尔津,可能要包车去五彩滩,正在这儿等生意呢。看着我沮丧的样子,劝慰了几句。向他打听了一下包车去乌尔禾的价钱(500元),几经权衡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心下安慰自己,过两年还要再游南疆,到时再顺便去一趟吧,可惜的是与五彩滩无缘了,还有漂亮的小城布尔津,两次经过都没能好好品味一下,唉……
到窗口买晚上20:30的夜车票,屋漏偏逢连阴雨,不足1米4的儿子被收全票,与售票员大吵了一架,算是发泄了一肚子气。车进站开始上人,带着深深的遗憾及不快上了大巴。卧铺车很干净,司机也很在意卫生,每个乘客上车时都会发一个鞋套。窄窄的铺位睡起来不太舒服,但可把从未坐过卧铺车的儿子新鲜坏了,全车人几乎都躺在铺上休息,只有他手舞足蹈,废话不断。汽车驶出布尔津,很快进入了茫茫戈壁,除偶尔掠过些小山丘之外,只有一望无际的地平线。窗外的太阳渐渐坠向地端,展现了一个完美的、真正意义的日落,美景令心中略感欣慰,之前的遗憾也得到了一些补偿。
(日落地平线)
车子在颠簸中进入黑色,车上的人也陆续进入了梦乡……
写于 2007-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