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 尼日尔河 晴
今天皮纳斯穿过了我们出发以来最为险峻的一段河道,一向温顺的河水在快到加奥的地方变得十分湍急,两岸密布着错落的黑色礁石。相比这些看得见的礁石,那些隐藏在水底的礁石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威胁,我坐在船上,不时听见船底碰撞礁石发出的“嘭”“嘭”声,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这条皮纳斯貌似还是很结实的,应该不会就这样散架吧!有几次船身卡在礁石里动不了,船夫们就会跳下船去把船抬出来,我和费宣也要去帮忙,但是这一次船老大说什么也不让我们下水,他告诉我们:“水里经常会有锋利的礁石,如果不小心就会伤害到自己,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在这里弄伤了自己。”听得我和费宣一阵感动,看来船老大对我们穿越撒哈拉的活动还是挺上心的嘛!
船工胡赛迪
船工们奋力抬出礁石卡住的皮纳斯
事实证明船老大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他刚说完没过一会,一个叫胡赛迪的船夫就被锋利的礁石划伤了脚,我们赶快把他拉上船,一看他的右脚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费宣赶快拿出我们的云南白药急救包给他处理伤口。这一路走来,云南白药急救包发挥过好几次作用,费宣俨然已经成为这条船上的专职医生了。
费宣在为胡赛迪包扎伤口
整个下午走走停停,不断避让河中的礁石,速度慢得象蜗牛。黄昏时分,距离加奥城还有二十公里,看来今晚只能在河边靠岸扎营了。
忙活了半天,终于搭好了帐篷,超过40℃的气温下,随便活动活动就是一头一脸的汗。还好旁边就是尼日尔河,每天傍晚扎好营我都会约着费宣一起去泡澡消暑。张开四肢泡在温暖的河水中,一天的疲惫仿佛都融化在了水里。河水轻柔的拍打着身体,远处落日的余晖把尼日尔河映射成一片绯红,粼粼的波光跳跃着、闪动着,仿佛有无数的精灵在水面上翩翩起舞。
两个渔民站在浅浅的河水中看着远处的漫天黄沙
正在捕鱼的渔民一家
如火一般的夕阳一点一点向水面坠落而下的情景让我突然想起了唐代大诗人王维的著名边塞诗《使至塞上》中的千古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刻的景象与诗中描写的场景何其相似,只不过其中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了。古时交通不便,从长安到大漠通常需要走上好几个月,期间舟车劳顿,风餐露宿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在古人的心中,到苦寒的塞外无疑是一件避之不及的苦事。王维出使塞外,见到大漠雄浑壮美的景色时,一时有感而发,创出千古名句,但语句中仍透露出一星清冷、孤寂的味道。而我从遥远的昆明来到撒哈拉,却是来寻梦的,既是追寻我自己的梦想,也是追寻人类早已失落的童年迷梦。这里的每一个画面,每一处风景,每一张笑脸都深深的感动着我,虽然每天早上起床帐篷都几乎被黄沙掩埋,每一口的饭菜都拌着粗粝的尘土,但是我仍然深爱这里,深爱这块灼热的土地和它承载的苦难和生命。
入夜后,由沙漠雄浑壮美的景色而引发的感动仍然温暖着我,心中充盈着澎湃而激越的情感,让我久久不能入睡。于是我拿出卫星手机,打算给远在昆明的家人发个短信,无意间打开了GPS卫星定位系统,惊奇发现我们即将抵达的加奥古城也是一个穿越了零度经线的城市。我们踏上非洲大陆的第一站是有着世界中心之称的加纳首都阿克拉,我们从那里开始我们的旅程,一路乘车乘船,风餐露宿,却又一次回到了0°经线,不同的是从北纬4°前行到了北纬16°。
25天的仆仆风尘和2000多公里的艰苦过程只不过是一场从0°到0°的轮回,就如同生命,无论是诞生还是消亡,都是一场由虚无来,到虚无去的轮回。但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对梦想的追求让我登上7大洲的最高峰的,到达了南极点和北极点,现在又让我来到了这里。从阿克拉到加奥,我体会了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淳朴和热情,也见到了让我触目惊心的贫穷和落后。但是,我也看到了这片土地焕发的勃勃生机,看到了这里人们在努力的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人只要还有梦想,还愿意为了梦想而努力,就一定会有未来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