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心灵上觉得圣洁的东西,人们首先想到的往往不是占有,而是从各种角度去欣赏她,品味她,然后再虔诚而专一地去拥有她。西藏对于我来说,就是这么一个圣洁的地方。我从云南北部、青海西南部、新疆南部接近过西藏,但是从不贸然、仓促地去叩访她的神奇,我怕一步到位的轻易,会让我失去一个隽永的审美过程。?
在青海循化县文都乡,我走进十世班禅的家,屋顶金碧辉煌,宝瓶、法轮、经幢显示了这不是一般的藏族民居。在院子里,我望见十世班禅的母亲依然康健地忙碌着。想当年九世班禅圆寂后,从西藏日喀则扎什伦布寺派出的喇嘛经过多少路途的艰辛跋涉,才在这里寻访到转世灵童。作为一个母亲,对这样突然来临的喜讯,绝不可能只有欢乐没有忧伤,因为这意味着要与自己的骨肉别离长久,相聚难期。几天后,我到黄教创始人宗喀巴(达赖一世班禅一世的老师)的出生地塔尔寺,在大金瓦殿的大灵塔前驻足感慨,因为这座塔寄托着宗喀巴母亲对长期游学西藏的儿子日夜含泪的思念。据说,当年宗喀巴在西藏因忙于研究经典和宗教改革而无暇返乡,可面对母亲来信中夹寄的一束白发,宗喀巴却不能不心动,为了抚慰母亲,他马上回信请母亲在他诞生之处盖一佛塔,则能见塔“如同亲晤儿面”。虔诚的宗教信仰,使儿子压抑了思乡思母的情怀;博大无私的爱,让母亲晨昏徘徊于佛塔周围却至死无悔。这样凄美的如同神话的故事,在西藏和西藏周围地区俯拾皆是。在塔尔寺前,我见到梳着长辫、穿着藏袍的妇女在尘土飞扬的地上旁若无人地磕长头,先是双手合掌高举过头,再落到胸前,然后双手前伸,双膝跪下,全身匍匐于地。每前进三步,重复一次。她们可能来自附近的村庄,也可能来自千山阻隔的西藏,就为了心灵的朝圣,她们可以倾其所有,风餐露宿地日夜兼程,虽然因为三步一拜而走得很慢,但是她们心里明白每一步都在接近神圣的殿堂。?
在云南海拔三千多米的迪庆藏族自治州,我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是一位藏民牵着马,载着我去领略圣洁之湖——碧塔海的。当我误入藏女淋浴的温泉时,裸浴的女子和她们剽悍的“守护神”只是友好地笑笑,还让我拍了摄影作品。当天夜里,在藏民家里喝了酥油茶,吃了青稞面,一堆篝火便围起了藏族男女的欢乐,跳着叫做“嘎卓”的舞蹈,唱着男一句、女一句的情歌,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顾影自怜绝不会出现在高原之夜!迪庆的星空旷远明媚,纯净如藏民的心灵,我透过炽旺的篝火遐想着近在眼前的西藏。听当地人说,从这里进入西藏只有二、三个小时的车程,但是我还是提醒自己不要太匆忙,不要以“顺便走走”的心情步入圣洁的西藏,因为我相信对美的向往比拥有美更有助于净化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