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Lady——文汇原创丛书
分類: 图书,文化,地域文化,海派文化,
作者: 程乃珊 著
出 版 社: 文汇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3-1-1字数: 210000版次: 1页数: 300印刷时间: 2003/01/01开本:印次: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806762813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内容简介
这本《上海LADY》可说是程乃珊上一本畅销书《上海探戈》的姐妹篇。所不同的是,如果说写《上海探戈》时,程乃珊是力图以一个上海人的立场,来记录上海这座城市的独特语言,以及光怪陆离的都市风景背后那种坚实不变的生活态度的话,那么这本《上海LADY》中,她纯粹地以女性的立场去描画上海这座城市与它的女人,不同的职业、地位、形形色色的女人相,构成了一道如此绚烂的风景线。
作者简介
程乃珊,1946年生。1965年上海教育学院英语专科毕业,任中学教师20年之久,1979年在《上海文学》发表处女作,小说《妈妈教唱的歌》。1982年开始从事专业文学创作。主要代表有《蓝屋》、《穷街》、《女儿经》等。
1991年开始穿梭于沪港两地,涉足传媒和纪实写作,着生蛘注沪港两地文化、经济、民生的差异和缘源,代表作有《双城之恋》、《老香港》、《上海探戈》等。
系中国作协会员,上海作协会员,香港作家联合会会员。
目录
关于文汇原创丛书
一、你的姓氏,我的名字
二、上海卡门
三、上海少奶奶
四、绿屋情缘
五、弹性女孩
六、天涯歌女
七、上海保姆
八、上海名媛
媒体评论
关于文汇原创丛书
在科学创造中,个人的灵性最终淹没在对共性和规律的探求中。而艺术的创造,则是一种无可替代的个人的灵性。
如果没有牛顿,一定会有马顿或羊顿取而代之,因为苹果总要从树上掉下来,万有引力总要被发现。
然而如果没有达芬奇、莎士比亚和曹雪芹,也许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人类还能创造《蒙娜丽莎》、《哈姆雷特》和《红楼梦》这样的不朽之作。
人类文化史是由不可替代的个人灵性构成的。新的天才出现并不会使过去的大师黯然失色。就如李白的光辉不会掩盖曹雪芹的不朽,毕加索的出现不会使达芬奇失去价值。
真正的作家艺术家的价值在于他们作品的原创性。他们的个性越是伸展自如,生命力越是自由洋溢,艺术的原创力也越是精彩飞扬。
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给人类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潜藏着巨大的隐患。小小鼠标把一切变得轻而易举,按按电钮使一切变得舒舒服服,趋同与一律化正在扼杀文化的生机,如马尔库塞指出的技术统治社会的“单面人”的危险不再是杞人忧天。人正在逐渐丧失最宝贵的创造力。
当我们在为建设先进文化努力的时候,文化创新自然成为我们最为关注的课题。文化原创力是文化创新的核心所在,如何发掘、发扬和保护文化原创力,如何造成一种能使文化原创力蓬勃发展的文化生态.必须提上我们的议事日程了。
我们把这套丛书命名为原创丛书,只是表明我们的一种态度,一种呼吁,一种要求和一种愿望。
我们希望文化界、出版界和读书界共同来呼唤原创作品,推动原创作品,关注原创作品。
一套丛书只是一块小小的铺路石,我们期待着从我们的背上走来新一代的大作家、大作品。
主编
书摘插图
这一个个闪亮的上海先生的名字,不是明星赛明星,有如长夜中闪烁的群星,点缀着一度万年荒寂的上海夜空,竞秀争妍,光彩熠熠,曾经那么喧闹地装饰过上海一个人文茂盛的流金年代!
现在想起来,或者早在仲轩兆去世前,仲太太与那位银行俊才已是两情相悦。
至今,刘家后辈讲起刘先生与仲太太,仍有许多精彩的细节;在镇宁路仲公馆的客厅,刘先生几乎每个周末必到,想来就是冲着仲太太来。
“……那时麻将台上,洗牌时刘先生的手指常常会与仲太太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真是碰一碰也舒服……”
今日听来,这种细节太小儿科了,一点也没有魄力,缺乏阳刚之气。但在廿、卅年代,位高如刘先生这样的一个能干又讲情讲义的男人,当他暗恋自己恩师和前辈的宝贝时,最大胆的举止,也就只是这样轻轻触摸下她粉嫩的手指,也算一泽香体了。
相比仲轩兆,刘颐浩的年龄与仲太太要接近多了。他只比她大十二岁!
仲太太这样的女人,永远只会倾慕比自己成熟曾经沧海的男人,比她大十二岁的男人,与她刚刚相合,在她,大她五岁三岁,通通都是乳臭未干的男孩子了。
在刘颐浩最后的一年中,我得以时常去探望他。那日趁着刘婆婆不在边上,憋了我几十年的问题仍是大着胆问了,只是还是拐弯抹角:“仲婆婆年轻时是很漂亮吧?”
没有一丝激动,老人沉默不语良久,只是有点茫然地抬眼望着窗外,然后牵起半边嘴角冷冷一笑。
那时他已九十三岁,在香港半山一个幽静的住宅内,只是那住宅的气势、布置,与他旧时在上海古柏路上的公馆,比都不能!
“……女人,单漂亮有什么用?要紧的是功夫……”功夫,即为处世待人的智慧。
这可是这位九十三岁的老绅土的经验之谈。当时他虽已鹤发鸡肤,仍显矍铄,谈起女人,就只轻轻这样点拨两句,已尽显风流。
“仲太太是个一等一聪明绝顶的女人。可惜出身贫贱,没机会受教育。如果是生在富贵之家,早早送入中西女中这样的贵族学校,再进金陵女大那样的学府深造,话不定就是第二个宋美龄……”他说。
他这一辈成功人土,见尽故国山河的大起大落,来往的都是政、经界要人,胆魄惊人、果断明智,唯独触及自己年青时的那段恋情,故意用一种毫不浪漫的姿态!
“她做什么事,都是全心投入,如她学唱京戏、吊嗓子练功一点不马虎,如果当年她真的有魄力下海上戏台,以她的唱功扮相,想来也会如言慧珠—样唱红上海滩的。”他又说。
与旧上海所有的银行家一样,刘公公酷爱京戏,还拉得一手好京胡。据云在旧时镇宁路的仲公馆和后来马思南路(今思南路)的刘先生的私人会所里,他常常为仲太太伴奏。
可以想象,风华正茂的仲太太在轻吟低唱,一面把眼神投向正在闭目含笑,全心操琴的他的那一刹那,感情应是在这弦丝的颤动中渐渐浓深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他终于执起她的一双小手,款款诉出他的相思之苦的呢?
笔者小时曾去就诊过过敏性皮炎。犹记得不大的候诊所,布置十分精致,沿墙银器柜内,都是富医生当年德国游学时带来的各种工艺品。
旧时上海医生,爱好收藏的很多,或者也就是为了点缀自己的候诊所,让候诊者可以看看解解闷吧。
那时坐在挂号台里的,就是大人教我叫的“隔壁阿婆”,算算在一九五七年左右,她也有四十来岁了。薄呢齐膝旗袍外,套一件烟灰色的羊毛开衫,一头垂肩的烫得蓬松的头发,随便用发夹夹起,脚上犹是一对黑缎面绣花鞋。
上海Baby,对钱都有先知先觉的敏感度,眼看着富医生的收人多起来,得把把关。再讲,隔壁太太会讲英文、德文,遇到外国病人也一样搞得定。那挂号收钱的位子,自然由隔壁太太亲自挂帅。
钱收进来,绝对不揩油点抹掉点,账目清清楚楚,一并交给好婆(富医生的母亲)手里,然后再由好婆分配家用、公账、另用等各笔数,油盐柴米小菜等滴里嗒拉的日常支出账,就由楼上太太监管。
这位隔壁太太是绝对会做人的。虽是说“两头大”,但自己还是处处留意做小,定位定得十分准。
开饭啦,一家十来口团团围住一张饭桌,好婆阿爹打南坐,上手紧挨着是富医生,下手紧挨着的就是楼上太太,她自己,就再坐在楼上太太的下首。但凡需张罗什么,佣人一时又不在身边,必是隔壁太太放下碗筷离座张罗。
毕竟是曾经沧海,虽然她已为富家出钱出力,重新在恒德新村撑起一个体体面面的富宅,但她一点都不恃势凌人,或恃宠生娇。
富家还有一位姑奶奶,嫁人沪上一名门做填房,风风光光回恒德新村娘家时,连带那位姑爷,对隔壁嫂嫂一样尊敬有礼。姑奶奶坐月子,楼上嫂嫂、隔壁嫂嫂一起去探望她,就是这样,隔壁嫂嫂也总有心让楼上嫂嫂走前面……
这位上海卡门,为自己设计了这样一道独特的生命图案,一切都为了完成这个图案,至于其他的细节,她不在乎。
都说人生有三大憾:海棠无香、鲥鱼多刺及红楼未圆:对这位上海卡门,人生最大遗憾,或者就是她没能为富家留下一子半女。故而,她待富医生的几个子女,十分疼爱。
与仲太太相比,上海卡门过得没有她那样华丽张狂,但她是积小流而汇江河,完成一个风月场上难得的传奇。
富医生后来在整风反右中戴上帽子,被发配到大西北,当时他已五十出头,自觉再也捱不过流放之苦,宁可辞职闲在家。此时,隔壁太太(其实隔壁那幢房子已退掉,但叫法仍改不还来)在街道卫生站,一月三十来元工资分文不少拿回家用。好在富医生几个孩富医生幸运,“文革”之前就过世了。从此两位太太相依为命,共同抚育第三代。恒德新村富家,一度犹如开了托儿所。
一九七四年,两位太太先后去世,上海卡门与前面太太相差半年时光。
曾与母亲一起去看望过病重中的上海卡门。
那时,她已是一个白发苍苍、衣着马虎的普通老太太。独自一人躺在恒德新村旧时楼上太太的房里——文革中,成幢恒德新村只留给富家这么一间房间。富医生的二儿子夫妇,当时在三门峡做工程师,正好赶在年节前回沪,就住在这间房里。
二儿子抱怨着一路上火车的拥挤和种种不文明,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欣慰地闭眼一笑:“也难怪。大家都要赶回去过年,一家团聚嘛!有家的,都想在大年夜团聚的!”
那份欣赏回家的期待,明明白白写在她皱纹密布的脸庞上。
“所以妈咪,我们要赶着回来与你团聚!”儿子拉住她手说。几十年的共同生活,这位上海卡门,早已融人他们生活中,成为他们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
年廿八那晚,她悄然走了。
今日,在青浦近郊一个公墓,富医生和两位太太葬在一起,台头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却刻着三个人的名字。
称为上海Baby,其实不一定都是风尘女子,也有大家闺秀,扮演着上海Baby的角色。只是不知为什么,上海大家闺秀或者因为太白实、太透明,她们一旦步入上海Baby的行列,非但构不成什么传奇,反而留下的都是出出悲剧!
回顾那些曾经照料过我,伴我成长,直到今日还在分担我们冢务的各位保姆,虽不及“田教授家的廿八个保姆”精彩,却也可现出一幅上海市民的风俗画。
蓉贞阿婆,是我有记忆的第一个保姆,也是与我相处最长久的一个保姆,我家资历最深的一个保姆。她如果健在,今年应有百多岁了。她可谓旧上海娘姨的经典。
旧时上海一般人家,都不喜欢去荐头店——即今日的保姆介绍所——去找娘姨,宁可在自己乡下近邻乡亲中挑一个。
蓉贞阿婆,廿二岁就来我家做娘姨,她姓王,似与我伯祖母娘家(也姓王)有点沾亲的。死了老公,只得一个儿子,在杭州读官小。为供养儿子读书,蓉贞就带着个十四岁的童养媳阿大,一起来我家帮佣,阿大在厨房做粗活,蓉贞阿婆初时管收拾清洁,后来祖母见她活络勤快,就收她做房间娘姨。房间娘姨,有点如今日的办公室主任,从打点太太用车到麻将搭子,都要操办。
做房间娘姨的女佣,第一不能长得漂亮妖娆,但要周正。自己身上要打理得清爽利落,对太太一应衣物鞋袜、手提包首饰,都心中有个谱,手脚自然一定是清爽可靠的。
房间娘姨有如旧时太太的婢女,既要做太太的伴,闲时可以陪太太通五贯听听无线电讲讲戏文,又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定位,不可真的得意忘形,与太太姐妹相称,超越了自己的娘姨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