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变奏
分類: 图书,小说,社会,
作者: 叶辛 著
出 版 社: 百花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3-1字数:版次: 1页数: 316印刷时间: 2008/03/01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30648230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一代人的青春,是知青们用汗水和眼泪、苦涩和艰辛、希望和憧憬,在蹉跎岁月里书写的。
内容简介
这部书是作者继《蹉跎岁月》之后,奉献给广大青年朋友的又一长篇新作。
上海知识青年矫楠与宗玉苏从初恋到成婚终至离异,波澜起伏,饱经忧患。本书以这一爱情悲剧为主线,展现出一代青年艰难坎坷的生活历程和复杂深挚的内心世界。动乱年代,给他们带来的是痛苦和失落、困惑和愧悔;从山乡返回大城市,又面临种种新的严峻的人生课题,急待思考的抉择。但是,他们毕竟没有向多舛的命运低首。
这部书文字晓畅而清丽,布局新巧,时空变换有致,充溢着时代感和浓郁的生活气息。读来会饶有兴味,并从中获得多方面的启示。
作者简介
叶辛(1949~),1969年赴贵州山乡插队10年,后在贵州省作协工作近11年,其间担任省作协副主席、《山花》杂志主编。1990年回到上海。现任中国作协副主席、上海作协副主席、上海市文联副主席、上海市人大常委、上海大学文学院院长、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1977年发表处女作《高高的苗岭》。著有长篇小说《蹉跎岁月》、《家教》、《孽债》、《三年五载》、《华都》、《缠溪之恋》等。另有“叶辛代表作系列”3卷本;《当代名家精品》6卷本;《叶辛文集》10卷本;《叶辛知青作品总集》7卷本;“叶辛新世纪文萃”3卷本等。短篇小说《塌方》获国际青年优秀作品一等奖;长篇小说《孽债》获全国优秀长篇小说奖;由本人根据长篇小说《蹉跎岁月》、《家教》、《孽债》改编的电视连续剧分别荣获全国优秀电视剧奖。
目录
总序:永在流动的青春河
第一章初恋的微澜
第二章爱情的波涛
第三章燃烧的野火
第四章飘散的灰烬
后记
附录创作谈三篇
1.谈怎样结构长篇小说
2.长篇小说之我见
3.关于长篇小说主题的思考
媒体评论
愿叶辛在同行和读者面前,永远保持“谜”一样的状态。
——蒋子龙
有人说,知青是最幸运的一代,因为知青的经历是罕见的,荒谬的,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而正是偏远山村的乡愁,密密的树林、连绵的雨季和日复一日的繁重农活,给了知青们理想、意志、道德、良知的熏陶,让他们理解了社会,让他们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和别致的底蕴。那是泥土带给他们的。
——云南知青
知青岁月是一代人的阵痛,当总有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忆那些日子,当总有人在反思人生时掉下热泪。那么,逝去的年代总还有值得珍惜的东西。
——福建知青
一代人的青春,是知青们用汗水和眼泪、苦涩和艰辛、希望和憧憬,在蹉跎岁月里书写的。——叶辛
书摘插图
第一章 初恋的微澜
小引
这一切是怎么逗起的呀?
他为啥要磨刀,为啥要去砍她那一刀,为什么?
弄堂里传来孩子们嬉戏玩耍的笑声,弄堂口在叫卖盐水海蟹,过街楼下酷暑的大太阳照不到的阴影地,一帮退休老工人在兴致勃勃打扑克。
还没到下班时间,姐姐矫静、弟弟矫光、妹妹矫冰都还没有回家。退休后天天领着小玉的妈妈到里弄里开会去了,爸爸想必还在米店账台后一丝不苟算着他不许出点差错的账吧。
他却在磨刀。
这些天他天天在磨刀,长久未用的磨刀石已被他磨得刷光滴滑,那雪亮的刀刃、锋利的刀尖,在上海夏天午后的太阳光里,闪闪烁烁放着银亮的光。
他还在阳台的一角磨着刀。
刀太快了,他不磨也行。但他不磨就找不到事做,他用手心掬起水,刀刃不时去水中蘸一蘸,然后聚精会神地磨着刀。他那充沛的精力,他那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积怨和怒火,非得靠一刻不停息的动作抑制着。他的脸上由于这种克制呈现一股峻厉的、甚至是凶狠的神色。
这阳台,是他当年正处发育阶段经常炼身体的地方。那些年里,他举杠铃、练哑铃,把身体炼得粗壮结实,生气勃勃。他绝没想到多少年之后好不容易得到个归宿,在外晃荡了一大圈回来了,却会在阳台上背着人磨刀。
阳台一侧的墙壁上,纵横交错地划下了数不清的刀痕,每一道刀痕都清晰可辨,一刀是一刀,刀刀着力都均匀准确。这是他为了稳准狠地划破她的脸苦练的痕迹。
他的意图是非常清楚的,他不要伤她性命,不想使她伤筋动骨,他只要破她的相。
他又一次掬起水来,滴在刀刃上,“嚓嚓嚓嚓”使劲地磨着手中的刀。
他磨着、磨着,脸上的神情由凶狠峻厉渐渐变得陷入沉思,深深的刻骨铭心般的沉思……是呵,他为什么要去砍她那一刀呢,这种报复的欲望为啥如此强烈得不可抑制,为啥弄得他吃饭不香、睡眠不宁呢?
他同她不是夫妇吗,他同她不是早在少年时期就相识了吗,他不是还在初中毕业之前就爱上她了吗?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绰号“死猫儿”的沈老师开始训话的时候,矫楠一点儿也没把他当回事儿。老规矩了,周会课班主任训话时,你只要不吭气儿,不做小动作,不东张西望,沈老师绝不会找你的茬儿。他只顾着集中自己的思路,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地将那些富有哲理的、充满诗意的、热情的话流畅地说出来,煽起同学们心头的那股易于激动的情绪,从而使得全班同学更加崇拜他,更加爱他,他便算达到了目的。下课后,当教室里响起一片啧啧的赞叹、佩服的声音时,沈老师白皙得无一丝光泽的脸上,就会浮起几缕淡淡的笑意。
瞅着沈老师那一对无神的小眼睛茫然地俯视着全班同学,矫楠在想着沈老师的绰号“死猫儿”的来历。沈老师挺得笔直的身板,高高昂起的脑袋,有力地挥舞着的臂膀,都极难同“死猫儿”的形象联系起来。都只因为沈老师那双小小的总像在打瞌睡的眯细眼睛,同学们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那是初二时,英语课本讲到美国一个黑人居住的小城镇,同学们头一次接触到一个新的英语单词:small。也不知哪个缺德鬼,在念这个生词时,念得抑扬顿挫,变了音调,激起全班男女同学的哄堂大笑。笑声像能传染似的,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粗哑的、尖细的,放肆的、羞涩的,足足在教室里回荡了三四分钟。随着阵阵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又一股恍然大悟般的笑的声浪震荡着整个教室,继而逐渐平息下来。从那以后,班主任沈老师在好些同学的嘴里,就有了这么一个雅号:死猫儿。中学生们都是机灵鬼,再迟钝的女生,也都晓得small指的是什么。大约除了沈老师本人不知道之外,在明光中学的初三(7)班,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想到这儿,矫楠的嘴角不由显出了一丝笑纹,一双眼睛里,也同时闪烁出带点儿调皮的光芒。他不由朝沈老师那张白皙的脸瞅了一眼。
沈老师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训导学生,他真可算得是靠耍嘴皮子吃饭的了。一节课,整整五十分钟,他就能找出那么多的话来讲,且一句是一句,一句不重复一句,一句连一句,连得那么通顺自然,字正腔圆,意思明晰,逗起同学们的兴趣,听得那么津津有味。怪不得其他班级的老师,还要请沈老师去代上周会课,甚至请他代政治课呢。他真会讲。
沈老师今天的脸色比往常还要严峻,还要冷漠无情,两片薄薄的嘴唇一掀一掀,陡地提高了嗓门:
“……什么是爱情?爱情是个神圣的字眼。古往今来,多少志士仁人,讴歌过爱情,赞颂过爱情,甚而至于为爱情捐躯。如此崇高的感情,岂容人随意地亵渎,岂容人像摘桃子似的偷取。伟大的莎士比亚是这样颂扬爱情的,请听……”
莎士比亚为爱情唱了哪些赞歌,矫楠无暇去细听了。一阵隐隐的不安袭上了他的心头,他不知道沈老师在此时此刻的周会课上,为啥要提起“爱情”这个话题。难道爱情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作为演讲的内容,作为训导学生的话题吗?在矫楠的心目中,爱情,那是歌,那是诗,那是言不能传的心声,是……是不可抑制的奔泻的激情,是……
不过,“死猫儿”当着全班五十六个同学演讲这一题目,绝不是为了显示他在这方面的博学,更不是为了炫耀他能背诵伟人们的诗句,他必然是有所指的。
矫楠的神经末梢似被触动了,心也随之悠悠地提了起来。他再没方才那股若无其事的情致了。沈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似的扎进他的耳膜:
“……可我们有些学生呢,小小年纪,正值求知的黄金时代,却不思钻研学问,做起什么桃花梦来了。我们三(7)班,有没有这样的学生呢?唼!”
沈老师的话音戛然而止,教室里鸦雀无声。这不是平时那种无动于衷的静寂,而是一种蕴含着不安的紧张的静寂。
矫楠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木然凝坐着,两眼平视地望着讲台上那个粉笔盒。他的心直怦怦地骤跳,目不敢旁移斜视,他只觉得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朝他扫了过来,有的惊讶,有的好奇,有的鄙视,有的讥诮,他的全身在起鸡皮疙瘩,他的脸仿佛在承受压力,他真希望这会儿黑夜降临,不,他更希望这时候发生地震,他觉得喉咙里发涩,呼吸局促起来,哦,一分钟简直就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矫楠头皮发麻,耳管里嗡嗡发响,好像全班同学都在嘤嗡低语,又似乎有人在悄声议论。定神细听,啥声音都听不到了。
“郁强!”沈老师的嗓门提高了一声喊,颇有威仪。
“到。”郁强平时那雄浑的男性声音闷沉地应着。
“你说!”
“说什么?”
“你心头清楚。”
“沈老师,我不晓得……”
“不要狡辩,不要替自己掩饰,所有的材料,我们都掌握了。”
“沈老师……”
“说吧。”
“我……”
“你做得出来,也说得出来。讲吧!”
“呃……我……我真的不晓得……”
“那么我问你,你写过信吗?”
“信?写过。”
“写的什么信?”
“信……信……”
“不要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有勇气做,就没勇气承认吗?我提示你一句,准确地讲,你写的是‘情书’……”
教室里掠过了一阵轻风,“情书”这个带刺激性的词,一下子逗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矫楠听到了几声低语:
“哈,郁强写情书!”
“他写给谁?”
“总是女生吧。”
“这家伙胆子大……”
“这下他要臭了!”
“男高音,我就晓得他满身骚气,不动好脑筋。”
借着教室里掀起的这一番喧哗,矫楠仗胆仰起了脸,瞥了沈老师一眼。沈老师白皙得无甚光泽的脸变得冷漠无情,一双小小的眼睛咄咄逼人地盯着郁强座位那边。真没想到,沈老师平时那对无神的眼睛会变得如此炯利,如此光亮。
“说啊!”沈老师的两眼似在欣赏铁笼子里的猎物,“你的情书是与给谁的?”
矫楠转脸朝后面望去,郁强高高的个头矮了一截,宽宽的双肩也缩做一团,平时昂得老高的脑袋,这会儿耷拉下来,低垂在胸前。
“说啊,不要耽误全班同学的时间!”沈老师又紧盯着逼了一句。
矫楠不忍瞅郁强的狼狈相,收回了目光。心头却在不住地打鼓,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下一个就该是我站在大家面前了,下一个……他忐忑不宁地凝坐着,惶惶地等待沈老师的一声喝。
一阵事先绝没料到的哀嚎陡地在教室里传开来,男女学生的目光全朝哭声响起的座位上望去。越剧演员的女儿余云趴在课桌上,一头乌发覆盖着她的脸,嘶声哭着。由于拼命抑制自己按捺不住的哭泣,她的双肩、后背都在耸动。
不用说,男高音郁强的情书,必然是写给她的了。
教室里再次响起了一阵骚动。矫楠的眼角溜了余云一眼,心头忿忿地说,哭啥,哭也来不及了,人家写信给你,你为啥要交给老师?这下好,郁强臭了,你也臭。你想保住自己的面子,结果……兔死狐悲,矫楠联想到自己,比起余云来,宗玉苏更会把这种事儿公之于众。平时,她不是比余云更清高、更孤傲、更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嘛。早知结局会是这个样,就是吞吃了豹子胆,矫楠也不敢给宗玉苏写那么一封信的,绝不写的。
“你真让人失望,彻底地失望!”沈老师的嗓门陡然提高了八度,盖没了余云的啜泣,盖没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议,“也不想想,小小年纪,该不该写这样下流的信!也不想想,老师和家长对你寄以多大的期望,盼着你争光!也不想想,你们之间的差别有多大,就是到了恋爱结婚的年龄,你的家庭会让你娶这种人吗?唼!真是自暴自弃,十足的没出息,坍老师的台,坍家长的台,也坍学校的台!好嘛,学校变成情场了,一边暗送秋波,一边书写情书。郁强,你不愧是名门望族出身,聪明绝顶,专门给戏子的女儿、风流姑娘写情书。余云呢,表现得更妙,收到了情书,不告不报、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真以为交桃花运了!你就不想想,你那种家庭出身,配吗?”
余云的啜泣以一股陡起的尖啸响遍了全教室,众人都为之愕然。
沈老师将黑板擦当成“惊堂木”,重重地在讲台上击了一下,吼道:
“嚎啥?你还唯恐知道的人少吗?”
矫楠掠了沈老师一眼。沈老师平时那张白皙得少血色的脸,此刻变得铁青铁青,大有勃然震怒之色。他的小腿肚随之打起寒颤来了。训第一个人就这么凶,训到他的头上,还有他的好果子吃吗?看样子,情书不是余云交给老师的,要不,老师不会两个人一块儿训斥。和他俩的所作所为比较,矫楠走得更远。他给宗玉苏发出信几天之后,得不到她的回音,竟然在她放学必到的公共汽车站上去等她,堵她的去路,盼她有个哪怕是起码的表示。这举动在沈老师的嘴里,岂不成“流氓”行为了。
矫楠的心愈来愈紧张了,座椅好像升了温,烤得他坐不下去。“死猫儿”平时常夸郁强,说他是高材生,说他有希望被保送进高中,说他是男生中的佼佼者,这会儿训他,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矫楠在他眼里算个啥呢,一个成绩平平,无甚造就,不会有大出息的凡夫俗子,他要训斥起来,什么话儿吐不出口。况且,沈老师往常就用一双挑剔的眼睛斜乜矫楠,总想在他身上找刺儿,轮到他头上时,还不知沈老师说出些啥令人心寒的话呢。
矫楠对“死猫儿”又惧又不服,但又无可奈何。能像你这样教育学生吗?连骂带咒,还带上人家的家庭,算个什么水平啊。这类事儿当众宣布,学生今后怎么做人?复旦数学系毕业的沈老师,教数学比不上初一那位慈祥的安老师,上起政治课、周会课来,倒是振振有词、唾沫飞溅,一套一套的。今天撞在他手里,算是倒大霉了。
正在矫楠诚惶诚恐,心跳一阵比一阵加速的时候,电铃响了。
下课的铃声响了。
这铃声尖脆刺耳,常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尤其是在聚精会神听课的时候,更会使人扫兴。
呵这会儿,悠长的铃声犹如一股清泉顺着山溪淌下,矫楠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至少,他不至于像郁强那样,在全班同学面前出丑,让众人耻笑。即使宗玉苏已在老师面前告发了他,“死猫儿”把他找进办公室去,那也要比郁强和余云这样丢脸好些。他想,他再没勇气,也要向老师提出,不要让他的这件“丑闻”在班上公开。
“死猫儿”宣布郁强和余云放学留下来以后,便示意众人,下课了。
矫楠在弯腰起立的那一瞬间,车转脸去,朝宗玉苏那张白皙的泛着红润光泽的脸,探询地投了一瞥。
他仍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宗玉苏还没把这件事报告沈老师。哪怕她对他一点没意思,他也不会恨她,只要她不报告就行了。
他胆子真大,在这么一场“暴风骤雨”之后,竟然还敢朝我瞅一眼。
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流氓”。
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我真想唾他一口,让他当众出丑,让他被同学们嘲弄讥诮。
这会不会被人视为太“过火”?顾忌它干什么,他写那些玩意儿,从没顾忌会给我带来烦恼。
我真恨死他了。
这几天来把我搅得寝食不安。
对,也得让他尝尝侮辱我是个什么滋味,冲上去,拦住他的去路,当众责问他。
可是……我的勇气怎么没啦?眼睁睁地瞅着他退出课桌椅,眼睁睁地瞅着他走出教室,顺着走廊远去。这个冤家,可恶的冤家。
他凭啥给我写那么一封信,他有什么资格给我写……写沈老师说的“情书”,天哪,羞死人了。我从来没给过他这种权利啊,我甚至不曾给过他任何好脸色,哪怕是朝他莞尔一笑,我都没有过。是什么使得他有那么大胆子呢?
回忆起来,只有一件事,一件事。
那次,是自修课,走进课堂来的,却是副课老师朱正涛,教英语的“洋面包”。
“洋面包”朱正涛仪表堂堂,在三(7)班的同学们面前却无甚威信。这只是因为他表面上严厉,实际上却有一副慈善心肠;这只是因为他教的是副课,初中考高中,无须考外语;这只是因为他凡事过于琐碎、过于认真,而学生们却太马虎,太不把他放到心里去。
可那一次,他走进自修课堂时的神色,连我都看得出,是被激怒了。
我替那位即将遭殃的同学捏了把汗,目光追随着朱老师,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料他朝着我走来了。
不会是来训斥我吧,我吓得心直抖。这种事儿,在我进入中学,不,在我走进学校至今,还从来没发生过。小时候,我不知道这是啥原因,现在我清楚了,全班同学也都清楚了,老师们自然更明白,我有一位好爸爸,有一个好妈妈,没人会来惹我。
那朱老师想要训斥我身旁的哪位同学呢?瞧他啊,镜片后面那对皂白分明的眼睛放射出愤怒的光来,白皙的脸板得铁紧,那条笔挺的鼻梁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粒。这个老实的先生,一旦发起怒来,他是真正地怒火中烧,不可遏制。
他在矫楠的座位前站下了,灼灼放光的眼睛盯视了矫楠好一阵儿。
“朱老师,有事儿吗?”正在演算几何习题的矫楠,陡一抬头,发现老师站在跟前,若无其事地问。
“你给我站起来!”朱老师压低了嗓门道。
那沉沉的声气里含有某种威严,矫楠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