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夜奔
分類: 图书,小说,历史,
作者: 高阳 著
出 版 社: 华夏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7-10-1字数: 287000版次: 2页数: 227印刷时间: 2007/10/01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08044194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林冲夜奔,被逼上梁山,翠屏山石秀,计杀潘巧云,人物栩栩如生,情节环环相扣。
内容简介
本书是历史小说家高阳作品集中的一部力作。高阳历史小说全方位地展现当时社会的方方面面。他对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历史发展脉络都相当熟悉,配合上他积累的大量的笔记、野史、杂著、诗文,使得他的小说非常贴近史实;而在细节上,他杂糅典章制度、佚闻逸事、地方风俗、民情士风,点缀于小说之中,宛如《清明上河图》,我们可以从他的小说中看到中国古代社会包罗万象的风俗画卷。
宋朝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遭受陷害及报仇雪恨的经过,彻底的表现出来。故事讲述太尉高逑之子高衙内垂涎林冲妻子贞娘美色,设下圈套诬告林冲行刺太尉之罪,刺配沧州充军。高衙内贼心不死,收买解差在途中杀害林冲……
作者简介
高阳(1926~1992),当代作家。本名许晏骈,字雁水。笔名郡望、吏鱼等。出生于钱塘望族。
大学未毕业,入国民党空军军官学校,当了空军军官。
1948随军赴台湾。曾任国民党军队参谋总长王叔铭的秘书。退伍后任台湾《中华日报》主编,还一度出任《中央日报》特约主笔。高阳擅长于史实考据,曾以“野翰林”自道。他的成就不仅在于评史述史,更重要是将其史学知识用于创作历史小说。
1962年,高阳受邀于联合报副刊连载《李娃》,此部作品不但一鸣惊人,也成了高阳历史小说创作的滥觞,尔后发表的《慈禧全传》及胡雪岩三部曲《胡雪岩》、《红顶商人》、《灯火楼台》,更确立他当代首席历史小说家的地位。
高阳一生著作一共有九十余部,约105册。
高阳的历史小说不仅注重历史氛围的营造,而且擅于编故事、注重墨色五彩,旨在传神,写人物时抓住特征,寥寥数语,境界全出。
目录
林冲夜奔
翠屏山
书摘插图
林冲夜奔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大宋代后周而兴。宋太祖天性仁厚和平,不喜杀戮;加以原是周世宗柴荣宠信的大将,感念旧恩,所以待柴氏的子孙最厚。
后周失国,禅位的恭帝,改号“郑王”,安置房州,度过了十四年安闲岁月才去世,太祖素服致哀,辍朝十日。到了仁宗年间,柴氏子孙有的封了世袭的“崇义公”,有的做了“三班奉职”的武官,有的经商,有的务农,散居各方,安享太平。也有犯了罪的,却是多蒙赦免。相传太祖登基之初,在太庙寝殿中立了一块“誓碑”,外遮销金黄幔,封闭极严;传下遗命,后世新天子即位,到太庙行了礼,便须秘密瞻视这块誓碑。碑上有誓词三款,一款是说:“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另一款就是厚待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内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亲属。”因为这个缘故,各地的柴氏子孙,在他人都是另眼相看的。
其中有一支柴氏后裔,世居沧州,祖上传下来不少盐田,历来都是自恃不怕犯法,专卖私盐,数世蓄积,成了沧州的首富。传到第四代的这位柴大官人,单名一个进字,外号“小旋风”,生性好武,人极慷慨,喜欢结纳江湖豪侠之士,九流三教,来者不拒,门下流品不齐。久而久之,洁身自好的望而却步,投奔来的尽是些犯了罪的亡命之徒;至于盐枭之流,把柴大官人庄园当作自己家里,自然更不消说得。
这一天,“小旋风”柴进出猎回来,到得庄前下了马,把马缰甩给伴当,昂然直入,一眼瞥见三个人,随即站住脚,指着个戴枷的问道:“你是何人?”不待那人回答,紧接着又说:“原来是个军犯!姓甚名谁,刺配何处?”
这是看到了脸上的金印,“我,林冲。”林冲自觉羞惭,把个头低着。
“原是东京禁军教头,只因……。”
“你说是谁?”柴进高声拉断了董超的话,“是使得好枪棒的八十万禁 军林教头?”
“正是,正是。”董超连连点头。
“幸会,幸会!”柴进爽朗地笑着,“快请进来。”
到得堂上,柴进先不忙招呼林冲,把两个解差,引到一旁,请教姓名;董超表明了身份,又说来由:“原是路口酒店的指点,说大官人曾经嘱咐,凡有军犯路过,务必引到宝庄相叙。因此冒昧求见。”
“说甚冒昧?”柴进笑道:“倒是我有句冒昧的话,不知该不该说?”
“大官人只管吩咐。”
“我要借那面枷上的钥匙用一用。”
“我当是 什么事?”董超也笑了,“不消大官人费心,小人来料理。”
说着,董超走了过去,把林冲的枷卸开。就这时候,厅旁走来两名庄汉,一个托出一盘肉、一壶酒、一大盘饼;一个捧出一袋米,米上置着十贯钱,正往下放,只听柴进喝道:“蠢才,怎的不知高下?快收进去!取我自用的新头巾来。”
庄汉喏喏连声地走了回去,取来一顶簇新的皂纱转角簇花巾,柴进亲自接到手里,递与林冲;等他扎戴整齐,方始见礼,互道仰慕。
等林冲略略说了缘由,柴进喜不自胜:“原来就在沧州!已到地头,尽自消停几日,好好叙他一叙。”
那些庄汉见此光景,知道这名军犯,非比寻常;早已传话到小厨房,整治筵席。一面搭开桌椅,捧出款待特客的银器来摆设席面。
“休得如此!”林冲十分不安,“一个刺配的军犯,不敢当此盛筵。”
“哪里话!在州官衙门你须受他的刑法,在我柴进这里,你便是上宾。”
“柴大官人这等看待一个穷途末路的罪犯,反叫我为难,不知将来如何报答?”
“林兄,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柴进不以为然,“怎说得出‘报答’二字?”
看这神情,林冲知道,倘再谦虚,便显得故意作假了。于是一切听从柴进的安排,等开席时,要他上坐,也就居之不疑。
面对着佳肴美酒,心感柴进的情意殷挚,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的身份,和未遇鲁智深以前的种种苦楚;林冲自觉此番境遇,无异登仙。那一场没来由的官司,对他是个极大的教训,人静梦回,细想世途,把“谦受益、满招损”六个字,颠来倒去,想得极其透彻;所以此时虽居上位,却丝毫不敢摆出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架子。
不独是对胜国王孙的主人,就是那两名教他吃足苦头的解差,他也不敢怠慢,言语谦抑,礼数小心,倒像是个居于末座,伺候贵人的陪客。
小旋风柴进既有江湖的豪气,也有纨绔的习气,但到底出身不同,看出林冲是以阶下囚而为座上客,记着本分,才这等拘谨,越发爱重;连带对那两名解差也颇假以词色——董超、薛霸何曾受过这等礼遇?受宠若惊即不免张皇失措,不是碰掉了银箸,就是撞翻了汤碗;柴进便有些厌烦,“两位酒醉了!”他向身旁的小僮说道,“取点心来!与两位吃饭了,送去客房安置。”
于是端了两笼炊饼、一盘蜜糕出来;董超、薛霸吃得饱了,双双起身告谢,自去歇息。
“这才得清静!”柴进笑道,“你我好好吃他几盅,也说几句知心话。”
当下洗杯更酌,另外换上一桌细巧果子下酒;林冲因为那两个解差不在席上,心里仿佛觉得宽松些,便不似先前那样,酒不敢多饮,话不肯多说了。
“林兄!有句话动问,你怎落得这般光景?若有委屈之处,说与我知,我替你作主。”
“多谢大官人!唉,年灾月晦,不说也罢。”林冲指着刚升的一轮皓月又说:“这等好时光,原该叙些得意的乐事,等我说个朋友你听。”
说的这个朋友,自然是鲁智深,如何一见倾心,结成异姓手足;如何急人之难,苦心调停;如何绝处逢生,野猪林得他来救;这一说鲁智深,便把他的冤屈也申诉了。
一席话把柴进听得忽悲忽喜,如醉如痴,骂完了高俅父子和陆谦,一颗心便全在鲁智深身上,“怎得与此人见一见才好!”他不住搓着手说,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林冲又欢喜、又不安地笑着说,“白白里害大官人牵肠挂肚。”
“唉!林兄,不瞒你说,我柴进在江湖上,也还有个疏财仗义的名声,会过的人也不少,就不曾交着这等一个好朋友,想来是我福薄!”
“原都是缘分。时候一到,遇着的人,每每是意想不到的。”
“这话不错。”柴进点点头说,“譬如今日得遇你林兄,不是缘分是什么?”
“大官人要交我鲁大哥,也还不难,等消停些日子,我觅便写封书子——”
话还未完,只听庄客喊道:“教师来也!”就此把林冲的话头打断了。
“来得好,请来一起坐。”柴进吩咐小僮:“添杯箸来!”
林冲听见称做“教师”,不敢失礼,急忙站了起来,含笑迎候;只见那个教师,歪戴着一顶头巾,挺着个胸脯子,大剌剌地走了进来,只斜着眼看林冲。
林冲自然看不得他这副形相,转念一想,敬教师便是敬柴进,顿时成见尽消,走到下方,等他回过身来时,随即躬身唱个喏说:“林冲参拜!”
那人全不理睬,也不还礼,把个躬着身的林冲,僵在那里,动弹不得。柴进慌忙走来引见,手指着说道:“这位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武师林冲;这位是洪教师。且请相见。”
林冲这下才得拜了下去;洪教师冷冷地说道:“休拜,起来!”
林冲便坐了陪位。柴进心内越发不快。
等坐定了,洪教师问道:“大官人今日何故厚待配军?”
柴进觉得他的话问得可笑,随口笑道:“这位非比寻常,乃是八十万禁军中,有名的教头,何能轻慢?”
“哼!”洪教师冷笑一声,身子往后一仰,眼睛看着半空中,“只因你好习拳棒,往往流配军犯,都来倚草附木,都道‘我是教头’,谁知底细来?无非知得大官人慷慨好客,看想些酒食钱米;你财大势雄,周济囚犯,原也不妨,却怎的奉作上宾,不叫人看低了大官人你的身份?”
叽叽呱呱这一阵乌老鸦似的乱叫,柴进一句也听不进去,只好歹是个宾客,不便发作,先用抚慰的眼色看了看林冲,然后转脸对洪教师,忍着气说了句:“人不可貌相,休小觑他。”
洪教师见他对林冲的眼色,已怨他不知好歹,听了“休小觑他”这一句话,更加怒气上冲,跳起身来,把张脸胀得通红,指着林冲,向柴进厉声说道:“我不信他!他敢和我使一趟棒看,我便道他是真教头!”
柴进气得要发抖,一转念间,觉得妙极!顿时大笑着说:“也好,也好!林兄,你心下如何?”
林冲已打定了主意,只看柴进的份上,不与这妄人计较,便摇摇头笑道:“我不敢!”
这神情竟是不屑一顾!洪教师怒不可遏,加以柴进与他称兄道弟,益觉酸气直冲脑门,恨不得把林冲一棒打杀,煞白了脸,只说:“来、来!手下见真假,扯那些淡话,抵不得事!”说着,走到堂前,转身看着,是立等非动手不可的样子。
柴进一来要看林冲的本事,二来要林冲赢了,好灭那厮的嘴,三来趁此机会,好厚赠林冲。因此,他站起身来拉住了林冲的臂膀:“以武会友,也是常事。洪教师手下了得,只怕你不是对手。”一面说,一面使了个眼色。
林冲会意,是柴进要他拿出本事来教训这个妄人。原是碍着柴进的面子,既然如此,便不须再推辞了。
“生疏多日,兼以脚下还有些伤,若有失手时,大官人休得笑话。”
在林冲原是交代门面话,那洪教师却又听得不入耳了,“说这些无味的话做甚?”他扬着脸说,“便功夫不生疏,脚下不伤,又赢得了哪个?”
林冲不响,心里寻思:看柴大官人的金面,本待点到为止,如今少不得打你个心服口服。
当下一起出了厅,庄前便是一片颇平整的场子,皓月当空,极便较量。这时庄客早捧了一捆枣木棒来,“嗬喇喇”往地上一丢,洪教师抢着先取了根称手的在手里,林冲便随手捡了一枝,两人一东一西,相向站定,一个横眉怒目,一个气定神闲,柴进看这光景,便知胜负已定。
“且慢!”他双手一拦,走到两人中间说道:“两位教头比武,非比其他。我来下个彩。”说完,叫小僮去取银子——朱漆盘里银光闪闪两锭大元宝,足一百两:“哪位赢了,便以这不腆之仪奉赠。倘或失手带伤,我自延医诊治。却休落了残疾,还请手下留情。”
说到最后一句,眼睛望着林冲去看,是打他的招呼。洪教师大吼一声:“气死我也!”猛然跳起,“刷”地一棒,往林冲当头便砸。
林冲原是有防备的,一跃避开;不但自己避开,还顺手拖了柴进一把——柴进未曾想到洪教师这等不讲比武的规矩,猝不及防,吃了一惊;等停停神细看,林冲已经连避三棒,退得老远了。
他是看洪教师的功夫,稀松平常,像这等一条棒,八十万禁军中,少说也有上千,所以不肯还手。不道洪教师却当他怕他,心内得意,越发起劲,把条枣木棒抡圆了,穷追猛打;林冲也依旧是连连退让。这一下把个柴进急坏了,高声叫道:“林兄,你真不肯叫人开开眼界?”
一听这话,林冲随就变了势子,等洪教师的棒扫过来,便顺手一磕,也不曾用多大劲,洪教师便觉手里一震,那条棒飞也似地宕了回来,几乎打着自己的头。
洪教师如果见机,便应住手,无奈满话说在前,欲罢不能,加以还存着侥幸之心,妄想林冲有个失手,就好翻本,所以依然鼓起劲来,极力招架,百忙里还要偷袭一招,真个像拼命了。
这一来,林冲也不免着恼,一连数棒,着着进逼,有一棒已经点到洪教师肩头,照理便已落败,应该罢手,他却耍赖不顾,依旧发招反扑,丝毫不让。
林冲愣得一愣,心里在骂:“好个没廉耻、不知趣的妄人,你自己要剥你的面皮,待我成全了你!”
于是林冲把手中棒往外一送,顺势高举,成了个“举火烧天”势,门户大敞;洪教师不知是计,心里大喜:合该这厮要败在我手里!一个念头不曾转完,那根枣木棒已用足了劲,横扫过来。
一旁凝神静观的小旋风柴进,却是急坏了!心里只怨林冲:怎的如此大意?明明已胜定了的,偏偏出此一招,岂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就这提心吊胆、皱眉顿足的一刻,只见右手高举、右足拳起、身子外倾的林冲,竟顺势往下一跌,洪教师的那一棒,从他身上越过,扫了个空,刚喊得一声:“不好!”只见贴地一棒横扫跳避不及,着了一下——林冲怕打折了他的腿,不曾用力;但就像林冲娘子使撑窗棍打高衙内一样,脚胫骨上是最吃不起苦的地方;一阵冷汗淋漓,不由得便站不住脚。
等教师这面栽倒,那面林冲已一跃而起。这败中取胜的一记险招,不但那些围观的庄汉听都未听过,连柴进也是初次见识,当下暴雷也似地喝一声彩,纷纷都围了上来。洪教师自觉无趣,趁这乱哄哄的一刻,熬着痛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迳自出庄而去。
“林兄,果然名不虚传。”柴进笑嘻嘻地说了这一句,又回头喊道:“快取花红来!再拿酒,待我庆贺。”
一盘银元宝捧了来,柴进亲自奉赠,林冲不受。
“原是没奈何动手,不敢当此厚赐。”林冲又说,“何况有罪在身,何用这些财物?”
“错了,错了!往后你要用银子的时候多得是,休得推辞,不好看相。”
推来让去半天,林冲只得收受,却说暂且寄放,待动身时再取,柴进也只好允了。等取来了酒,立饮三杯,柴进不住夸奖,林冲心内却不见得高兴,暗自失悔,又结了个冤家!
一想到此,便即问道:“洪教师呢?”
“出庄去了。”有个庄汉大声回答。
柴进想想也不妥,嗔怪那庄汉说:“怎的不拦住?”
洪教师素来不得人缘,那庄汉冷笑答道:“又不是少不得的一个人,谁要拦他?早走早好!”
“话不是这等说。”柴进回身向那小僮说道:“你远远去看了来回报,洪教师可在他自己屋内?”
小僮应了声,急步而去。柴进和林冲回到厅上,重新又温酒来吃;刚吃得一杯,小僮转来回报,说看门的眼见洪教师出庄投西,问他不答,只怕再也无脸回来了。
“这都是我的不是!”林冲不安地说,“替大官人得罪了宾客。”
“你休放在心上。实不相瞒,这位教师,原是不受尊敬的。”柴进停了一下又说:“也罢,相与一场,少不得还尽我的心。”
于是他命人取了五十两银子,追了去送给洪教师,说是相赠的盘缠。林冲见此处置,才稍稍放下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