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撒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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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 图书,小说,情感 ,言情,
作者: (西)莱安特 著,本文林 译
出 版 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1-1字数: 180000版次: 1页数: 275印刷时间: 2009/01/01开本: 大32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020072484包装: 平装内容简介
《情系撒哈拉》以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西属撒哈拉的自然景观和社会面貌为背景,描写一对社会地位悬殊的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经过无数艰难曲折和九死一生的历险之后,就在即将鸳梦重温的同时,却又似乎永远失去了彼此——二十多年的时空相隔,初恋时的美好记忆和浪漫情怀已被残酷的现实所取代。
作者简介
路易斯莱安特,生于西班牙穆尔西亚大区,毕业于穆尔西亚大学古典语言学系,现任阿利坎特大学拉丁语教授,业余从事文学创作。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集《埃弗拉因的最后一次旅行》(1986) 《喂养金丝雀的人》(1996),长篇小说《红色星期四的道路》(1983)、《线路终点》(1997)、《扎伊谷的魅力》(2000)和《白蚁的飞翔》(2003)等。多次获西班牙诗歌、短篇小说及长篇小说奖。 《情系撒哈拉》获2007年度西班牙阿尔法瓜拉小说奖。
目录
汉堡 二○○四年秋
一 阿伽门农的法令
二 约定
三 促膝谈心
四 承诺
尼博山
五 初来的感觉
六 和道佳尔德在一起的日子
七 七个鸡蛋
八 别了,那道风景
九 遇上一位乡亲
十 黄知更鸟的奇迹
十一 体面的葬礼
十二 威妮弗雷德裸露的肩膀
十三 讲故事的人
十四 作家
十五 大屠杀
十六 虚构的世界
远征岭
十七 路上的魔鬼
十八 怀拉
十九 来访的人
斯克鲁特大街
二十 想念尼博山
书摘插图
她上午睡,下午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睡。然后夜里大部分时间她却是睁着两眼
度过的:一种时而警醒时而昏睡的状态,一阵儿神志清醒,一阵儿又神志不清或迷迷糊
糊,时不时还失去知觉。日复一日,一连几周。已经弄不清过去了多少时间。当她清醒
的时候,就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却又重新陷入昏睡中,那是一种很难完全醒过来的
深沉的睡眠。
几天来,在少数几次神志清醒的时候,她听到过奇怪的说话声。她觉得那些声音来
自远处,仿佛来自另一个房间,或者来自她自己梦境的最深处。仅仅有那么几次,她听
到那些说话声就在身旁,离她非常近。她觉得那些陌生人讲的是阿拉伯语,但不敢肯定
。说话者在那里窃窃私语。她一点也听不懂那些话,但是,那些说话声丝毫不令她担心
,非但如此,反而令她感到欣慰。
思考对她来说成了很艰难的事情,非常非常艰难。只要她稍一努力,想弄清自己身
在何方,就会感到一阵极度的疲倦,马上身不由己地落入可怕的睡梦之中。她努力想使
自己不陷入沉睡,因为昏昏沉沉的状态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她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同一
个形象的冲击:那是关于蝎子的噩梦。甚至在她清醒的时候,都害怕睁开眼睛,怕那蝎
子脱离梦境,仍在眼前。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两个眼皮仍旧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房间里的光线晃得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仿佛她这段时间一直被关在一个地牢里。她的眼皮再一次沉沉地耷拉下来。不过,眼
下她终于能够分辨清楚现实和梦境了。
“Skifak?Esmak?”有人轻声地说道。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正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话。尽管她听不懂那些话,但至少那语
气令她感到很亲切。她听出了那声音正是最近几天或最近几星期不断听到的声音,有的
时候就在她耳边,也有的时候离她很远,好像出自另一个房间。然而,她却根本没有力
气回答对方。
即使在清醒的时候,她也无法将那蝎子的形象从自己头脑中驱除出去,它已不再仅
仅出现在噩梦中。她甚至觉得那蝎子正沿着她的腿肚子往上爬,她似乎感觉到了它的躯
壳和脚爪。她努力想让自己相信这不是真的。她试图挪动一下身子,但却没有丝毫力气
。事实上,那是短促而迅捷的一蜇,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喊叫着提醒
她,“小姐,小姐!小心,小姐!”她根本不会看到那只蝎子。她一边将胳膊伸进风衣袖子里,一边回头观察。于是她看到那蝎子正挂在衣服衬里上,她明白了,蝎子刚刚蜇了 她。她只能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喊出声来,不过,后来她被那些女人的叫喊声包围了,她 们有的坐着,有的跪着,惊恐万状地望着她。
她一直搞不清楚自己最后的姿势是什么样子。有的时候醒来时仰面朝天,有的时候
醒来时却是趴在那里。因此她意识到,有人帮她改变卧姿,毫无疑问,那是为了不让她
生褥疮。她第一眼看见的东西,是天花板上墙皮剥落后留下的阴影。从一个开在很高处
的小窗口那里射进一点微弱的光线。她不知道是傍晚还是黎明。在那个房间外面一片死
寂。她发现,靠近另一面墙壁的地方有一张锈迹斑斑的散了架的床。她心中一惊,明白
了那是一张医院里的床。上面没有床垫。一览无余地裸露着被抛弃的破烂的床屉。在两
张床之间有一个白颜色的小金属桌子,看上去有年头了,表面留下一些斑驳的旧痕。女
人第一次感到有点冷。她屏息静听,想辨别出某种她所熟悉的声音。白费力气,什么声
音也听不到。她想说话,请求帮助,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用尽仅存的那点力气来
引起别人的注意。突然,门打开了,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门口,她从未见过那女人。她
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一位大夫或护士。色彩亮丽的melfa从头顶到脚踝裹住了,她的全身
。外面罩一件绿色的长大褂,所有的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见她醒过来了,那护士露出
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Skifak?Skifak?”护士有点慌乱地问她道。
尽管她听不懂那护士对她讲的话,可她猜想对方一定是在问她现在怎么样。然而,
她喉部的肌肉动也不能动,无法回答对方。她转动着眼睛看着对方,试图认出那裹在头巾中的姑娘的面庞。女护士喊叫着跑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他们匆匆忙忙地互相交谈着,尽管嗓音提得并不高。三个人都穿着大褂,女人们的大褂套在大披巾外面。那男人抓住她的手臂,按住她的手腕处为她把脉。他让那两个女人保持安静。他翻开病人的眼皮,仔细地观察她的瞳孔,用听诊器为她听诊。女人觉得胸部与金属的接触有点像火烤的感觉。医生脸上流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女护士刚才走出了房间,现在拿着一杯水回来了。两个女人试图扶起病人,喂她喝水。她的嘴唇几乎无法张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流进她的脖子里。重新让她躺好以后,他们看到女人翻着白眼,进入了深沉的睡眠状态,差不多在四周前,当她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样子,当时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小姐,小姐!小心,小姐!”她在梦中多次听到那个声音,那声音对她来说已经很熟悉了。“小心,小姐!”当时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喊叫,直到她看见那只蝎子趴在她风衣的衬里上,于是立刻明白了,她被蝎子蜇了。其他女人的喊叫声包围了她,她们捂着脸,仿佛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不幸事件一样惊叫着。“好了,好了,”她也喊叫着说,企图压过她们的喊叫声,“你们跟我来,别待在这里了。够了!”那些女人不懂她的话,或者不想懂她的话。她们用手绢捂住脸,不停地在惊叫。最后她发火了,开始斥责她们,咒骂她们。“你们全都是笨蛋,一帮蠢货。如果我们不抗争,不逃出这里,我们就只好忍受他们的凌辱。你们听任他们这样对待你们,简直是耻辱!这比当奴隶还要糟糕,这简直……这……”当她发现她们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也不在意她说什么的时候,便十分沮丧地停了下来。至少她使她们停止了叫喊。她待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面前那二十个女人,她们被吓住了,纷纷避开她的目光。她期待着有某种回应,然而她们谁都不肯向前迈出一步。相反,她们像一群鸽子一样蜷缩在那间牢房的一角,全都往别人身后躲藏,一边捂着脸一边祈祷。她第一次想起那只蝎子。她知道,地球上有生命的一千五百个物种当中,只有二十五种是有毒的。很快这个想法便从她的头脑里消失了。不能浪费时间。现在她敢肯定,既然没有人理会她们的喊叫声,那就是说她们被扔在那里没人看守了。她将风衣披在肩头,把风衣帽子戴在头上。“你们爱咋样就咋样,我可要走了。”她伸手去拉门。正如她预料的那样,门被锁住了。自从天亮以来她就有所准备了。她用力地一脚踹去,将门下部的木板踹开了。木板太干,立时碎成无数碎片。她等了片刻,见没有人来,便又接着踹门。此时,破洞已经相当大了。她裹紧风衣,向外面爬去。
中午的阳光非常强烈。“不行,小姐,不行。”这是她站起身来往远处走之前听到的最后几句话。她感到两腿发抖,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十多天了,她还没有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走过这么长的路呢。这十几天里,她和另外二十个女人被关在那个没有窗户的棚屋里,那是用水泥板和砖头建的房子,屋顶是波形板的,里面密不透风。在她们被带来关押在这里的那天早晨,她仅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看到了那片小小的绿洲,尽管如此,她通过各种声音已经熟悉了每一个角落。驻地中心有一眼井和一个用于汲水的滑轮。距那里几米开外的地方支着一块巨大的帆布,有时就当做帐篷使用,那些男人随时都在那里喝茶、聊天、拌嘴。到处都是垃圾。那些椰枣树下,有一顶更加结实的帐篷,门口放着一块地毯,那是“先生”的栖身之处。最近九天的夜里,在沙漠的寂静中,她曾经一连几个小时听见他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她发现了帐篷旁边的那辆泛着金属光泽的丰田车。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车子轮胎轧出来的痕迹伸向远处渺无人迹的沙漠荒滩。女人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获得自由给她带来的狂喜。她几乎没有意识到炎炎赤日炙烤下的大地会有多么危险。她顾不上想别的了,加紧脚步朝那辆越野汽车走去。她并没有跑起来,但是脚步却十分坚定,她不想被已经开始袭来的恐惧感控制。她一次都没有朝后面看,也不向两边看。因此,当听见有人叫她的时候,不觉心头一惊。但是她并没停下来,仍旧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只是当她听出身后的声音时,扭头看了一下。是阿佳,那群女人中唯一的撒哈拉人。她跟了上来,大披巾已经滑到了肩头,她双手提起披巾以防奔跑时踩住下摆。“我跟你走,等一等,我跟你走,”她用很纯正的西班牙语对她说。于是她等阿佳跟上来,拉起她的手,两人一起朝丰田车跑去。她拉开驾驶员一侧的车门,并向阿佳使了个眼色,让她从另外一侧上车。撒哈拉女人敏捷地爬了上去。她们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朝四周张望,仿佛害怕有人看见她们朝车子跑去。“我们走吧,阿佳,这场噩梦结束了。”女人摸索着汽车的点火开关寻找钥匙,立时脸色变得煞白。“怎么啦?”撒哈拉女人问道,“你害怕了?”她向撒哈拉女人亮出空空的手掌。“钥匙没在车上。”阿佳迟疑了片刻才明白她想说什么。她脸不变色,双手做了一个手势,又将双手放在心口上。然后她弯下身将一只手伸进座位下面。很快取出了一把黑色的钥匙,上面布满灰尘。“这是你需要的吗?”女人接过钥匙,将其插进点火开关里。立刻,越野车吼叫起来。她正要向撒哈拉女人问点什么,不想她却先开口了:“在营地里人们都这么做。车钥匙不能让孩子们拿到。孩子们太淘气了。小孩子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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