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上映的阿根廷电影《谜一样的双眼》,精彩地表现出了一个扭曲的时代氛围。
好莱坞有一部歌舞片叫《贝隆夫人》,讲的是阿根廷总统贝隆的第二任夫人。其实这位贝隆本人也够传奇,他在上世纪40、50 和70年代任过三届阿根廷总统,《贝隆夫人》的女主角艾薇塔,就是50年代助其丈夫登上总统宝座的“阿根廷玫瑰”。艾薇塔死后,贝隆娶了第三任妻子玛丽亚,于是在贝隆再次当选总统时,她成为了副总统。
世事难料,贝隆在1974年死于任上,按照阿国宪法,副总统,就是他的第三任妻子,就成为了阿根廷、也是全世界第一个女总统。但是这位贝隆夫人的名声却远远不及《贝隆夫人》的女主角艾薇塔。她当政期间,不仅经济政策一团糟,而且大规模迫害政治异见人士,特别是大力打击左派知识分子,使得她的统治成为当代阿根廷政治的黑暗时期。她的统治于1976 年被政变推翻,随后逃亡西班牙。2007年,她在西班牙被捕,引渡回国,也算是还历史一个公道。
阿根廷电影《谜一样的双眼》,背景就在这位女总统当政时期。故事讲述了当年的一场奸杀案和几位法院督察对案件的不懈追踪。影片中有一个重要情节就涉及了玛丽亚总统的恐怖统治:凶手被督察抓到,但是由于他摇身一变成为了镇压左派的秘密委员会的成员,而被总统特赦,使得几位督察的几年心血付诸东流,其中一位还遭到暗杀。
这样的恐怖手段在看电影的时候可能会觉得突兀—暗杀看上去毫无必要,而且难道没有事后的司法干涉吗?但是如果稍稍体会一下当时阿根廷的政治环境,就能理解这样的情节设置了。凶手的心理状态在影片中被设置为扭曲的性变态,整个奸杀案的侦破以及定案过程也是扭曲的,这和导演所要表现的扭曲的时代氛围也是契合的。这是影片故事的发生背景,而从影片本身的拍摄背景来看,似乎也和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拉美国家的左派政党在新世纪后大规模回潮,取得政权,并且在它们执政的国家政绩斐然(佼佼者当属巴西总统卢拉)。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这部影片也多了一份清算与反思的意味—清算历史上对左派的迫害,反思这种迫害的根源。
影片中,主人公两次写小纸条的细节似乎就呼应了这种反思。一开始,他写下“我恐惧”(Temo),而影片最后,他在Temo 中间加了一个a,变成了“我爱你”(Teamo)—有趣的是,影片中一台那个时代的老旧打字机,也正好缺一个字母a。这样一个由恐惧到爱的过程,是主人公在影片中的内心转变,也可以看成是导演对历史的反思结论。显然这样的结论不能满足真正的左派人士,但对于一部电影来说,这看起来相当圆满。由于有令阿根廷人记忆深刻的历史背景,这部影片的情感超乎想象的饱满,里面的每个角色,似乎都背负着某种期望在行动,这样富于激情的表演,在2009年的剧情片中,还真是少见。
绝对不能错过的,是影片中一个使人热血沸腾的长镜头,这样以技术取胜的长镜头,上一次令人窒息恐怕还是在《人类之子》中。镜头长5分钟左右,是影片中最重要的情节—在足球场抓住凶手。这个镜头的难点有三:一是高空航拍与近景拍摄的无缝衔接;二是凶手跳楼时镜头也随之落下,下降时速度的掌控;三是在万人体育场,要对上万人进行调度,包括进球的时机把握和观众的欢呼。这样一个紧张刺激的镜头,与情节完美结合,成为2009年世界电影图景中令人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