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河豚和荻芽作羹,与红烧河豚一样,皆肥鲜无比,酥醇不腻,食后回味悠长。清代名词人朱彝尊曾享用过,作《探春慢词》一首,颇脍炙人口。其词云:“晓日孤帆,腥风一翦,贩鲜江市船小。涤徧寒泉,烹来深院,不许纤尘舞到。听说西施乳,惹宾客垂涎多少。阿谁犀箸翻停,莫是生年逢卯。闲把食经品第,量雀鲊蟹胥(即蟹酱),输与风调。荻笋将芽,蒌蒿未叶,此际故园真好。鬬鸭阑边路,猛记忆溪头春早。竹外桃花,三枝两枝开了。”
比较起来,柔滑其肌,其味甘旨的河豚,不仅中国人爱吃,在日本好此道者,亦大有人在,虽百死犹不悔。
早在1590年时,丰臣秀吉征伐高丽,军队集结于下关,兵士食河豚,因整治不得法,死了许多人,险些溃不成军。第二次世界大战方酣,日军在西澳的远征军,食河豚不当,造成400余人丧生,战力大打折扣。而今在东京上野公园里有一座纪念碑,纪念一些吃河豚而枉送性命的老饕,郑重其事,莫此为甚。也正因如此,在日本处理河豚,须经通产省考试及格,俟取得执照后,方能执业。
苏轼念念不忘河豚鱼
苏轼有首关于河豚的诗,乃《惠崇春江晓景》,诗云:“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此际杨花扑面,节近清明,正是品尝河豚之时。说句实在话,这位大老饕如果吃的是日式制法,无羹汤鲜腴肥润、湛然香暖之乐,他是否会拼死吃河豚,恐怕大有疑问。不过,适口即珍,只要吃得对味,都是一等一的。
已故知名作家汪曾祺曾说:“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对食物如此,对文化也应该这样。”就苏轼这位大老饕来说,确实也是如此。
比方说,苏轼贬至惠州时,初食牡蛎而觉味美,还致函其弟苏辙说:“无令中朝士大夫知,恐争谋南徙,以分其味。”看来他意欲据此味为己有,且以禁脔视之了。而“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亦是此时的名句。且他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诗,即云:“似闻江瑶听玉柱,更喜河豚烹腹腴。”并注:“予尝谓,荔枝厚味高格两绝,果中无比,惟江瑶柱(即新鲜干贝)、河豚鱼近之耳。”看吧!他老兄有荔枝吃,还念念不忘江瑶柱与河豚鱼,这种“吃一看二眼观三”的本能,非大老饕万万不能达到此一最高境界,让人艳羡不置。
等到苏轼贬往儋州(即海南岛),因当地的生活条件很差,“至难得肉(指羊、猪、鸡)食”,只好在土人“荐以熏鼠烧蝙蝠”后,终尝其味。按熏鼠即果子狸(玉面狸)、白鼻心之属,虽为野味,却是佳味,亦可见其口福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