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里头青铜鼎。中华第一铜鼎,作为商周青铜礼器的代表性器类,它最先出现于被认为是“夏都”的二里头,本身就表明三代文明是一脉相承的。
二里头绿松石龙形器。龙,中华民族神圣的图腾,但它并不专属于某一族系,因此,尽管文献上有不少夏人与龙的记载,但还是无法确证二里头文化肯定就是夏文化。
自1959年发现以来的50年间,有关二里头遗址与夏文化的争论持续不断。二里头早于郑州商城,但它究竟是夏都还是商都,抑或是前夏后商,学者们长期以来聚讼纷纭,争议不休。著名古史学家徐旭生先生本来是在踏查“夏墟”的过程中发现二里头遗址的。但他根据文献记载,以及1950年代当时对二里冈文化及相关文化遗存的认识,仍推测二里头遗址“为 商汤 都城的可能性很不小”。此后,这一意见在学术界关于夏商分界的热烈讨论中占居主流地位达20年之久。1970年代后期,北京大学邹衡教授独自提出“二里头遗址为夏都”说,学界遂群起而攻之。此后,各类观点层出不穷。从作为先行文化的中原龙山文化晚期到二里头一、二、三、四期,直至二里冈文化初期,每两者之间都有人尝试着切上一刀,作为夏、商文化的分界,而且也都有各自的道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久前的学术界又一边倒地形成了以邹衡先生的观点为中心的共识。最近,这一共识又有所摇摆,人们开始认可二里头文化只是夏文化的一部分的观点。
说到这里,有人会问,“主流观点”和“共识”就更接近历史的真实或者真理吗?那么在原来的“主流观点”和现在的“共识”之间,哪一个更接近真实或者真理呢?而且,别忘了还有一句老话叫“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夏商周考古学的大家邹衡教授,正是凭着这样的信念特立独行,坚持己见,才迎来了以他的观点为中心的学界的“共识”。然而这句老话是否又过时了呢?
可以这样讲,专家学者提出的每一种观点都有其道理和依据,而几乎每一种观点所依凭的证据又都能找出例外和反证来。你在读了相关论著,了解了关于夏商之争的来龙去脉和焦点后,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观点来。只不过所有提法都只是可备一说,代表一种可能性,你说服不了对方,对方也辩不倒你而已。用一句稍显正规的说法就是,这一问题暂时还不具有可验证性。由于迄今为止没有发现像 甲骨文 那样可以确证考古学文化主人身份的当时的文字材料,二里头的王朝归属问题仍旧是待解之谜。
夏朝仍然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传说”?
在历史学界,关于时代定名一直存在着两大话语系统。由于“身份”明确,历史时代的考古学文化一般均可与文献所载的社会集团相对应,因而可以直接以国(族)或王朝名来命名。史前至原史时代(文字产生之初或文字不起关键作用的时期)一直分列的文献史学与考古学两大话语系统(前者一般采用 神话 传说人物和朝代名;后者习惯以考古学文化来命名)至此才开始合流(表1)。晚商文化、西周文化均属此类,殷墟则因有甲骨文的出土与释读而成为第一座“自证”身份的王朝都城,从而走出了“传说时代”。徐旭生在半个世纪前指出,“我国,从现在的历史发展看,只有到殷墟时代(盘庚迁殷约当公元前一千三百年的开始时),才能算作进入狭义的历史时代。此前约一千余年,文献中还保存一些传说,年代不很可考,我们只能把它叫作传说时代”。其后的几十年间,中国上古时期考古学的发现虽层出不穷,研究不断深入,但却未能“更新”或深化当年的认识,关键即在于直接文字材料的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