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对敌广播站一般由四到五人组成。其中有一到二名英语、朝语广播员,我当时就担任英语广播员。此外,有一名机务员、一名电话员、一名手摇发电机的摇机员。设备就是一部扩音机、一部手摇发电机、一框电话线、几只广播喇叭。
对敌广播站设在坑道里,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一线部队也很关心我们,但工作条件仍然非常艰苦,只有几平方公尺的地盘,头顶上不停地滴水,后来部队战士帮我们用几块大雨布,撑起天棚挡住滴水。广播时照明用蜡烛也是特殊照顾的,平时坑道里用的都是油灯,广播时亮度不够,看不清稿件会出差错,只有蜡烛灯光才亮一点。
至于生活条件的艰苦,凡是看过朝鲜战争题材的电影,都可以回忆起来。每次上阵地到对敌广播站却是比较危险的。到前沿阵地去,虽然走的是战壕,但狡猾的敌人,就在我们上阵地必经的战壕处,用炮弹轰开一个大缺口,夜里用探照灯把这一个缺口照得如同白昼,敌人只要听到动静,就是一梭子机枪子弹射过来。记得我第一次上前沿阵地广播站,是由前线部队的战士护送我上去的。当要经过这段有缺口的战壕前,这位战士先用一根粗树枝在缺口处晃上几下,造成一个阴影,发出一些响声。敌军以为是我们在通过这段战壕,于是就射过来一梭子子弹。这位战士和我都伏在地上未动,等了一会战士先低身跑了过去,再等一会,根据战士的手势,我也快步跑了过去,等我们两人跑过去后,敌军又一连打了两梭子机枪子弹。好在我们已经通过了危险地带。后来我们从俘虏口中得知,一些在碉堡里的敌军,将绳子绑在机枪枪栓上,有时连观察了望都懒得做,每隔几分钟,一拉绳子打出一梭子子弹,以此应付差使,当然,对第一次上阵地广播站的我来说,通过危险地带,内心自然比较紧张。
阵地广播站里最辛苦、最危险的要数负责接线和安装喇叭任务的电话员了。我们的广播线埋得再隐蔽,广播喇叭伪装得再好,敌军只要一听到我们的广播声,机枪子弹就对着放声的喇叭打来,有时还向我阵地射来几发炮弹。不是把喇叭打哑了,就是把广播线炸断了。这时电话员就得跑出坑道,冒着敌军的炮火去接线或去换喇叭。一次,我正在广播,突然喇叭哑了,电话员老吴跑出坑道,一查是广播线被打断了,老吴立即动手去接线。这时,一发炮弹射来,炮弹片击中了他的头部,还没有等抬下阵地,他就牺牲了!大家悲痛得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我们阵地坑道对敌广播站的主要任务是瓦解敌军。有时也肩负着对内鼓舞士气、活跃文化生活的任务,大凡我前线小股分队向敌阵地发动攻击时,我们广播站就担当起“冲锋号”的角色。在部队出发前,为他们播放雄壮的进行曲;在部队迈出坑道,冲向敌阵地时就播放《志愿军战歌》;在部队胜利归来时,为战士们播放欢快的乐曲。前沿阵地坑道的战士们把我们当作他们战斗集体的成员,大家融洽相处,互相帮助,白天广播站暂停工作时,我们就教部队的战士唱歌写字,为他们代写家信,战士们可高兴了。这些也是在阵地广播站里难以忘怀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