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桑回忆,那时唯一直接被队上法庭判处死刑的,只有周生发一个人,他因为受不了长期的饥饿以及日常的劳动,想要私自逃离山区,结果被逮捕处死。那时候,受不了艰苦的山林生沽,想要偷偷脱离组织的队员很多,周生发被处死,可以说是故意杀鸡儆猴,警告其他有意逃跑的人。
不论男女老幼,长期处于饥饿的状态
由于基地人员众多,开支庞大,而山上恶劣的环境又使他们无法完全自给自足,尽管他们将生活的需要减到最低,仍然时常因短缺经费而苦恼。当初从各地上山的队员,大部份已竭尽所能地捐出自己的财物;队上的干部,也不时被派遣到山下,向同志及群众募款。陈桑说,他们的上级---中国华东局---只有精神支援,在经济上,并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实质上的帮助。
物质生活的匮乏,使队上不论男女老幼,都长期处于饥饿的状态。队上的粮食十分缺乏,依照规定,每位成年人每们月只能分配到十八公斤的食米、二两的食油。佐饭的菜馐多半以酱瓜、萝卜干、小鱼干以及自己种植的青菜居多,几乎从来没有大鱼大肉上桌。
甚至,为了让队员适应艰苦的生活状况,并预防将来万一被官兵围困山区时,交通可能被封锁的恶劣处境,每位成年的队员,都必须接受经常性的“饥饿训练”。他们只携带少量的米或干粮,依照所分配的任务,进入没有人烟的深山,直到任务完成了才能返回基地。如果队员们不培养自己忍受饥饿的耐力,或是无法应变丛林峻岭内的种种突发状况,就会被自然淘汰。
宗教式的热情加强他们的信心
事实上,交通不便,也是基地粮食缺乏的原因之一。当初他们选择鹿窟作为基地,主要是看上深山的隐密形势,这一点却同时造成补给的困难。食米除了小部份可以自已生产,大部份都必须向山下搜购。为了怕引起别人注意,他们必须轮派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点买米,并分装成小包运输上山。以今天鹿窟仍然不很方便的交通,我们很能够体会,当年台湾人民武装保卫队在运输补给方面,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除了饥饿劳动,思想教育和军事训练,也是他们日常主要的生活之一。作为他们思想理论基础的书刊杂志,包括“新民主主义论”、“资本论”、“辩证唯物论”刘少奇的“论修养”“展望”“观察”。多数队员的教育程度都不高,有许多甚至不识字,只能透过口述的方式来教育他们。他们最常用的是“比较”,以前被资本主义剥削的生活多么坏,将来解放之后,实施共产制度又会怎么好。这种近乎宗教式的热情,确实加强了某些人的信心。
军事训练的目的,在于配合将来内应
解放台湾的需要。训练项目包括学习搏斗射击以及制造土制炸弹和地雷。当时,国民党军队的待遇不高,军中对枪械弹药的管理也很松懈,盗卖的情形很普遍,只是价格并不便宜,最贵的三八式步枪,一枝要三千元左右(约现在币值二十万)。
武器多半经过拆卸后,再由妇女伪装偷偷携带上山,连陈桑的母亲,都担任过这种运输武器的工作。军备最多的时候,累积到手枪三、四十枝,步枪七、八十枝,武士刀和镰刀,则是家家必备的防身武器。
在饥饿、劳动和训练中,等待他们的未来
然而,由于弹药昂贵而且缺乏,他们不得不格外珍惜,以致于从来没有真枪实弹地训练过,顶多只能模拟而已。这一点,后来证明了产生了严重的问题。
制造炸弹的火药来源,倒是此较容易,因为队员中有些原本就是矿工,鹿窟附近也有些小型的矿坑,而当年国民党对矿坑用的火药、雷管,根本还没有任何管制。
就这样,在饥饿、劳动和训练中,鹿窟等待著他们梦想中以及意料之外的未来。
一九五0年一月二十九日,蔡孝干在台北市泉州街二十巷十六号被国民党情治人员逮捕。蔡孝干的被捕,使全台湾大大小小的台共组织,在后来的几年中陆陆续续被破获,因为,他不仅获得自新,更在调查局担任要职,专门负责追查台共组织并审问被捕的重要台共干部。从一九五O年到一九五七年左右,侦破一连串的台共案件,大部份直接或间接与蔡孝干有关。
这些年来,调查局仍然借重著蔡孝干的经验:出卖过许多同志的他,似乎也离不开情治单位的保护。据说,他已经在一九八五年病逝,一直活到八十二岁。
陈桑认为,蔡孝干被捕,当年并没有影响到鹿窟武装基地的运作。但是,对于后来谁递补蔡某的位置,担任他们的上级指导员,他显然已经记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