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班火力的掩护下,陈代富蹭地一下,窜到离地堡仅三、四公尺远的一块洼地里,透过草丛,他看清了印军士兵在地堡内晃动的影子,便冲上去瞄准射击孔投进一个手榴弹,想趁爆炸的瞬间冲上去爆破。不料,“嗖”的一声,印军将手榴弹反投了回来。
“轰……”陈代富顿时感到右手和右腿一阵发麻,接着是钻心的剧痛,鲜血从袖管和裤腿流了下来。他抬起右腿踢了几下,还可以动弹,便镇静下来,只要腿能动爬也要爬上去爆破。
鲜血在流淌,生死已置之度外。陈代富趴在地上,选择放置爆破筒的位置。开头,他想把爆破筒贴放在地堡的侧壁。不行,地堡处在一个突出的地形上,放不稳。又想把爆破筒拉了火从射孔中塞进去,也不行,三至五秒爆炸的手榴弹还给扔了出来,五至七秒爆炸的爆破筒更容易被反扔出来,他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急得满头大汗。
“到地堡顶上,顶上!”身后传来了班长的喊声。
“对呀!”陈代富几个大步.从两个射孔之闻,跳到了地堡预上,伏在积土上。地堡里的印军知道有人上了顶盖,可打又打不着,出又不敢出来,便一个劲朝外扔手榴弹,炸得他满身都是土,连耳朵都震得嗡嗡直响。
事不宜迟,陈代富把爆破筒横着放倒,刚要拉火,又停住了。他想不行,爆破筒爆炸时,是一股向两边分的劲儿,横在顶盖爆破,可能把地堡炸坏,但里面的印军不一定都能消灭。这根爆破筒可千万不能浪费啊!
忽然他看到顶盖上有一个拳头大的小坑,用手指抠了一下,土质不大硬。他脑子猛地闪出一个念头:掏个窟窿,把爆破筒插进去,来个中心开花!叫他一个也跑不了!
他放下爆破筒,用双手使劲地扒。扒呀,扒呀,指甲盖上的肉皮翻卷了,鲜血把泥土染红了,泥土把伤口糊住了,他都不管,还是扒,很快就扒了碗口大、筷子深的一个洞。他还嫌慢,就拿起爆破筒,尖头朝下,象捣米似的直往洞里捣。捣啊,捣啊,越捣越深,终于把爆破筒伸进去半截。这时,他感到两臂酸痛,汗流浃背。可是,歇不得呀!他豁出全身力气,把爆破筒拼命往下按。
突然,他觉得爆破筒按不下去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一股往上顶的劲。啊!他明白了,爆破筒已经插进了地堡。地堡里传来了印军叽哩哇啦地怪叫声。
手榴弹的教训不能忘,三处伤口还在流血,可不能再让爆破筒给推出来。他旋开了保险盖,把拉火环拉出来,准备随时拉火。
下面的推力加大了,他负伤的右手使不上劲,有点支持不住了,爆破筒被顶出来一截。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压下去就是胜利,推出来就是失败,万万含糊不得。
陈代富顾不得呼啸的子弹,顾不得乱飞的弹片,把双膝一屈,腰杆一挺,用前胸顶住爆破简,使尽全身的力量,以满腔的怒火,用对祖国和人民的无限忠诚,把爆破筒压下去,压下去!爆破筒又钻进半截。
“啪……”他拉了火!一股青烟喷了出来!
再过几秒钟,爆破筒将要爆炸。
印军在下面又扭又摇,他那只负伤的手抓都抓不住了,眼看爆破筒要给顶出来了!
陈代富大喊一声:“老子豁出来给你拼了!”他用胸部顶住爆破筒,导火索燃烧的青烟从他身下冒了出来。
他心里数着数:一、二、三……
他的胸口快要触及顶面了……
印军在地堡内发出一片绝望的叫喊声……
“快闪开,闪开!”耳边传来班长的喊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左脚往边上一跨,双手一撑,一个鸽子翻身,唰地滚下了地堡。刚刚触地,只听震天动地般的一声巨响,浓烟中碎石木屑劈哩啪啦落了下来,震得他昏昏迷迷,什么也不知道了。
趁着硝烟未散,九班一冲而上。班长最先来到陈代富身边,拂去他身上的积土,把他抱起来,指着炸得一塌糊涂的地堡对他说:“你完成了任务。”
副班长傅庭胜赶紧过来给他包扎伤口。班长劝他下去休息。
陈代富说:“我是轻伤,轻伤不下火线!”
班长说:“好吧,你担任掩护!”
陈代富炸掉了入侵印军的核心地堡,为中国军队攻占“32”高地创造了有利条件,也为390团向瓦弄穿插打通了道路。
在“32”高地主峰,陈代富见到了哥哥陈代林。他们哥俩是一块参军,一块参战的。陈代林在战斗中,用手榴弹一口气干掉了印军四个地堡,还缴获了印军一部电台。
他们哥俩又一起荣立了战功。
袅袅升起的烟雾在“32”高地上空变得稀疏了,印军苦心经营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砸烂了,高地上到处是印军士兵的尸体,毁塌的地堡和堑壕。中国士兵踏着硝烟,迎着寒风,直插瓦弄机场。
(摘自《喜马拉雅山的雪--中印战争实录》 作者:孙 晓 陈志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