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日,星期一原地待命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感觉刚刚入梦,王队长已经醒来,叫他们两个起来准备上山,王海角和杨立群可能是没有休息好或不想起来,赖在睡袋里不动。我抖擞精神,乘机要求上山,一是我的衣物等已到C3,现在上是轻装上阵,适应过一次的我状态也要作比他们强许多;二是除三付100美元的踏雪板陈骏池、姚伟伦和王队长用了外,还有两付广州队带来的自制的踏雪板,如果今天我上就能用上,再走C2到C3那十二小时的路段我就不会十分犯醋。王队长没有表态,只是对王海角说:你不听话张教授让我踢你沟子(屁股)。我明白了王队长的用意,新疆工学院来了三个人,如能有一人登顶的话对他们、对将来学校开展登山活动都会起到鼓励和促进作用,而从目前来看最有希望的是王海角,这种本位主义是可以理解的。而杨立群是王队长去年带出来的博格达登顶队员,当然希望这次再接再励。而我的顾虑是不赶上这一批,后面可能无人能与我一同登顶,虽然杨立志一人登顶成功,但我对自己一人突顶并无十分把握。他们的分析也是除王磊自动放弃外,其他人都算老弱病残,无登顶实力,但王队长和杨立群表示如果没有其它人与我一起攻顶,可陪我再登一次,我只能将此言当作善意的鼓励,因为体力最好的杨立志登顶后下撤都成了照顾对象,其它人谁还有实力连续登顶两次。
原计划他们三人应在八点钟天亮时出发,由于两人的磨蹭改为吃一顿午饭再走。王队长自己动手把C2有点堵塞的炉头修理好,这样我们烧水的速度就快了许多。我们已上C3的几人都把不带的物品留在了C2,他们发现了姚伟伦的五袋日本米饭,决定先共产大家吃一顿饱饭,我们边聊边吃,没想到小小的一袋米饭刚吃一半肚子就饱了,看来这种食品确实有其过人之处,难怪香港的两人都带了足够的这种米饭。四个人一人一袋米饭,剩一袋留给今天将到C2的张教授。饭后几个人的精神明显好转,早上飘着的小雪也停了,因为上去的是三个人,我让他们加上一条睡袋,今天陈骏池和姚伟伦应按计划登顶后下到C2,现在对讲机联系不上,一定是上去了而远离通讯距离。而昨天他们使用自制踏雪板时发现不象进口踏雪板有防滑齿,今天为了防滑是穿上冰爪后再捆上踏雪板,这样才能起到防滑和防陷的双重作用。
他们走后,我呆呆的想睡睡不着,对自己能不能登顶产生了怀疑,可以说来的每一个队员都希望自己能够登顶,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使表面上会说出一些光冕的有哲理的话来。这次是一个机会,对体力、意志都是一次考验,虽然技术含量不高,对于走如此的雪坡也算积累一些经验。我以前登山都常有打退堂鼓的时候,不管是内地的华山、北京的海坨山,还是西藏的什么山,最终都还能够按计划到达目的地,现在也是我敲退堂鼓一方占上风的时候,只要给我一个比较能成立的理由我就该下撤了。
下午三点,王昕昊到了C2,我见他上来,立刻点火给他烧水喝,不料新修过的炉头出气大,把我拿火柴的食指燎了一下,以致食指尖出了一个小水泡。他昨天宿营C1.5,杨立志去后就是和他住在一起,据说他那里炉头总点不着,今天上午两人折腾了好久才点着,吃完喝饱才开始上山,还说张教授今天从C1上到中间营地,现在也在来C2的途中。聊了一会儿,张教授也到了,我吃惊张教授能从C1直接上到C2来。原来,这两天天气好,下面的雪都化的很薄了,给攀登创造了较好的条件。
感觉互相之间很久没有见面了,自然要谈各自这几天的情况,大本营的事比较多,由于山上化雪,营地几次险被水冲,有几个帐篷重新搭建,金指导带着他的人也来营救,在靠山一侧筑起一道小小的防水堤,把水引走等等。胡杨和吴新刚从塔什库尔干回来身体未见好转,估计希望渺茫。我们一边聊一边等着山上的消息,遗憾的是张教授把自己带的一台对讲机上午交给了杨立志,现在C2可以说与上下都失去了联系。入夜,计划应该下来的陈骏池和姚伟伦还没有下来,我当心他们出事,而五个人C3也绝对住不下。王昕昊认为我是胡操心,最严重的情况是死人,而此时此刻我们帮不上任何忙。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我对他冷漠的态度实在难以接受。由于山上一直没有人下来,原计划我们三人明天上C3只能顺延,这意谓着我在C2又要呆上一天,而我的食品都在C3,这样必然造成C2食品的短缺。
七月二十日,星期二原地待命
醒来时外面天阴,三人都有些不想起来,反正今天只能与这帐篷为伴了。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说话声,并有人敲敲我们的帐篷,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拉开帐篷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个外国滑雪者,说的不知是何种语言,他见我听不懂,急切地向山上指了指,我回过头来,只见四个滑雪者用绳子拖着一个睡袋,正从六千三的地方把睡袋往下顺。我说"出事了,赶紧穿衣服。可能是我们的人被外国人拖下来,他们滑雪行动快有利一些。"张教授已穿好衣服、靴子先钻出帐篷,接着我也穿好钻了出去。即使是如此紧急的情况,我们向上走还是需要走几步就喘喘气。
滑雪者们停在了左侧的雪坡上,那里有一顶法国人的帐篷。张教授先到跟前,对我摇摇头,表示不是我们的人。我也走到近处。滑雪者们异常焦急地围成一圈,伤员看来是高山反应中最严重的表现--脑水肿,已基本丧失自主能力。有两人正将他从睡袋中拖出,并搀扶他小便。张教授是老派知识分子,不懂外语(或口语),就先回去了。我与一个滑雪者谈了谈,知道是又一支瑞士队,他们昨天刚把帐篷搭在我们C3营旁边,因为队友中一人情况不妙,所以天刚亮就下撤了,并说中国队昨天是五人挤在一顶MT24帐篷里。得到我队人员无恙的消息,我也就放心了,看看对患者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问问要不要饮水之类,人家自带的有。天仍然很阴,还是先回帐篷再说。
我们三人回到帐篷,分析C3可能出现的情况,依然是瞎操心。突然想起应该拍一张救人的照片,再钻出帐篷他们已经往下走,只拍到一张离去的照片。我们对瑞士队营救队员的组织工作非常欣赏,一人背上其它营救队员的雪杖在前开道,另四名滑雪者用辅绳拴着装患者的睡袋往下滑,当然这需要合适多的人手和好的滑雪技术。由于我的外语也很差,没有去问我队更详细的情况,虽知道他们在C3平安无事,但为什么宁愿五个人挤一顶双人帐篷也不下来,而原计划没有对最后撤营具体安排,会不会是等着五个人撤营比较方便。我的这个设想引起了他俩的注意,作为一个临时组建的队伍,队员的状况和能力事先是无法预料的,组织者不可能想到最后从C3下撤的人员是谁,已经登顶的队员也不会再上到六千七的高度去拆营,如果上面五人商量的结果是我们下面不会再有人有能力上到C3,或者说即使能够上到C3,但无能力拆营的话,利用五人的人数优势,即使有两人无能力帮上忙,也能顺利把C3拆干净(带走任何垃圾)。这一点王昕昊就认为自己即使上到C3,不管冲顶与否,都是精疲力竭地下撤,绝对无能力拆营,但如果上面五人真做了拆营下撤的决定,则是遭人唾骂的釜底抽薪行为,他决不答应。张教授认为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比较小,但如果未发生我们后上C3的队员又没有实力拆运宿营装备和垃圾,我认为如果有我们三个人在,无论冲顶成功与否下撤到C3时可以再住一晚,养好精神次日早上拆营是可行的,实在不行可以用绳子拖着包下撤会好一点。所有的胡思乱想都在于无法与上下各营取得联系,也暴露了临时组队的一些弱点和不足。
王昕昊是前清华登协成员,对清华登山队严谨的登山计划非常赞赏,那可以说是日本式机械操作,登顶队员和协作队员区别严格,各营物品带上带下都具体指派队员,这种计划只适于队员们长期合作比较熟悉的队伍。他也介绍了自己的登山梦,他这次来攀登慕士塔格只是一种体验,以后不会再玩登山。他说年初我带王磊等几人出去攀冰,他打听到攀登慕士塔格不需要攀冰技术就没有参加,可以说目的非常明确。在大本营开会分组之后,他和王磊、胡杨就分析我的状况并不好,认为从技术上我在队里可算一流,但两个月来的颠簸奔走,体能得不到调整恢复就来登七千多的山,是无法跟上A组的节奏的。在闲聊中可知他看了几乎所有能找到的慕士塔格登山资料,使我想起在大本营时看到的厚厚的一摞打印件。从这一点比较,我在来慕士塔格之前除知道高度和难度不大外几乎一无所知,虽然是到乌鲁木齐才决定的这次登山,但也说明自己理论上学习太少,没有把精力放在登山的企划上。
张教授给我的映象是一位忠厚的长者,在王队长不在的时候主动担起了全队的重担。在我对他的本位主义表示不满时,他非常诚恳的接受我的意见。新疆工学院是在张教授的大力倡导下才使登山运动开展起来,很不容易获得了院长的首肯,如果这次能够有人成功登顶,他回校后就更容易开展工作。当我和王昕昊对王海角的品质表示不解,例如在各个营地都是饭不做好不起来,如不指派从不主动做任何事,对他人的物品总是随便借,却说登顶后院长会派车来接,让我们把他侍候好以便搭便车,回校后各方面会好过些等等。张教授说王海角是体育部选送的,事先并不知道他的为人,他还给我俩讲了选人的故事:这次登山很多学生都想参加,王海角的母亲打电话找到张教授,希望能让王海角参加这次活动,因为其父母以前是这里的下乡知青,后当赤脚医生走遍这里的各个村落,回城后其父病故,母亲希望儿子能到这个双亲曾经共同工作过的地方看一看。我也被这感人的故事打动了,并对王海角的身事充满同情,他的行为是这一代人的普遍行为,其母亲也一定非常溺爱他。
帐篷外人声噪杂,一支外国队上来了,其中一名女队员哭的很惨,一位男队员抱着她安慰着,我们原以为是累的原故,听听才知道这位女队员见了装在睡袋里被营救下去的瑞士人后,一直是哭着上的C2,并表示不再继续攀登了。广州队的肖MIN上到C2,这是自广州队进山后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人,我很高兴在C2能见到又一支中国队,因互不认识,只简单寒喧了几句,他想把帐篷支在我队帐篷和另一帐篷之间不到三米的空雪地上,我告诉他中间有防风绳只能另找地方,他有些悻悻地走到另一帐篷群建营,我想他一定误会了我的意思,只能下山后请VEGA解释一下。
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汤老师和陈君武也上到了C2,而且汤老师是直接从C1上到C2,看来这段路上的雪已经不那么厚了。他俩的体力都不是很好,陈君武今年在玉珠峰还出现过严重的高山反应,能够上到C2真不容易,汤老师还带来了原张教授用的那台对讲机,这对于我们是莫大的喜事。
我们立刻与山上联系,回话的是陈骏池,称他们昨天没有攻顶,今天姚伟伦、陈骏池、王铁男三人先后攻顶成功,现正在下撤途中,陈骏池出现胃出血,现在是陈骏池和姚伟伦两人在一起。我顿时来了精神,点火烧水为他们准备冲点喝的。C3上应该还有一台对讲机,可怎么联系都接不上。陈骏池在通话中说半小时的路程他俩一个小时才下来,进帐篷坐下,喝了一点刚冲的果珍,精神很快恢复过来。他俩介绍当天登顶的情况是:三人早八点出发,分别是姚伟伦六小时、陈骏池六个半小时、王铁男七小时登顶。陈骏池在出发时就出现胃出血,仍坚持冲顶后下撤;姚伟伦一边拍照一边等王铁男,然后下撤并追上陈骏池,而王铁男在后面不见踪影,估计有可能留在了C3。王海角和杨立群计划明天冲顶。并说山上食品和燃料都不够,让我们上去时带足。我们为他们的成功而高兴,更增加了自己成功的信心。也谈了我们对拆营的顾虑,他俩表示可以再上来拆C2,而C3如果没有能力就只有放弃了,认为多花几百元钱登上一座七千五以上的山峰多值啊。看我精神很好,都叮嘱陈君武说跟上老马,一定能登上去。临走,姚伟伦将自己剩下的食品留给陈君武,又给我们每人一袋十粒的得力素糖(单糖型能在运动中快速补充能量)。
他俩走后,我们商量对策,由于C3只有三付踏雪板和一顶双人帐篷,决定明天张教授、王昕昊和我上C3,汤老师和陈君武在C2等一天,为互不干扰,今晚汤老师和陈君武去住一旁的法国队帐篷。此事可以说C3的陈骏池和姚伟伦推迟一天下撤,帐篷和踏雪板就出现危机,今天杨立群和王海角没有踏雪板可供冲顶,而C2是我们仨上不去,汤老师和陈君武上到C2就没有住处和睡袋,只能违例去法国队帐篷住一宿,连锁反应本应陈骏池和姚伟伦先下撤以保证原计划顺利实施,主要原因还是通讯不畅,遇到天气变化等因素不能各梯队协调行动。
汤老师和陈君武不仅没有带睡袋,也没有带食品,称是下撤的杨立志说食品足够了,由于时间超过了预定计划,陈君武自带的米饭等也吃完了,由于上次在C1.5时他说自己没有米饭吃不饱,我在做饭时问他怎么办,他说:方便面也可以啦。大家对他从不背与已无关的公用物资很有意见,现在又开始占用原本不多的公有食品。同是香港人,在为全队出力的问题上姚伟伦就作的非常好,C2的这顶帐篷就是他一个人背上来并建的营,在BC我招集大家整理上山用食品时总是姚伟伦走在最前面。我们对C2的食品和燃料进行了清点,发现除压缩饼干较多外,其它食品均所剩无几,而C3也需要食品带上去,汤老师主动让我们尽管带,他可以吃压缩饼干,而在山上只要有方便面基本上没人吃压缩饼干。
不知王队长为什么不下来,高海拔营地应是尽可能少住的。
我们又商量拆营的问题,我建议登顶后撤回C3,养足精神第二天拆营,这样登顶当天就可以天亮出发,减少我前天遇到的头灯和寒冷等问题。他们认为上C3再看情况,能不能到C3都不一定呢。
七月二十一日,星期三上到C3
照例起来后先做饭,前天留下的一袋米饭今天派上了用场,按王昕昊的做法(他曾吃过陈君武的米饭),先烧水倒上一袋方便面和调料,再把速食米粒直接倒进锅里闷一会儿。三个人饱饱的吃了一顿,这种饱不是任何方便面能补充做到的。
九点钟天已大亮,我们仨没有惊动另一帐篷的汤老师和陈君武,背上背包出发了,由于我的包已在C3,只背了一个保温水壶;他俩也只背了一天的食品和个人衣物,不象我和杨立志上时还有帐篷睡袋等建营物品,所以都是轻装上阵,感觉轻松许多。不知是昨晚下的雪或是风吹来的雪,踩着还是那么深,一开始我也无力全程开路,仨人轮流做先锋,在走到六千三上面的那段较陡的雪坡时,张教授的手套掉了并下滑了五十米,幸好张教授还有另一付备用手套,否则我们中间必须有人下去捡,而一个五十米来回在当时来说是多么不易。再向上仨人体力消耗都很大,走到六千四见到那两个法国人的帐篷,我们本想进去休息一会儿喝点水,谁知竟躺下睡着了。大约一个小时后重新出发,仨人的体力就显明朗。我、张教授、王昕昊仨人之间距离越来越大,犹其是王昕昊,在变化不大的雪坡上行走有时竟看不到他。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人影,我看着象是队长王铁男,向他挥挥手,他看到我,竟然坐了下来,我知道那地方与C3雪坡距离也就一百米左右(非垂直距离),不知道昨天就登顶的他为什么到下午六点才走到这里。慢慢走到他跟前,发现他说话声音有些颤抖,说自己从C3出发已经走了很长时间,而今天王海角和杨立群没能冲顶,他俩明天上,因为他们这几天没有吃什么东西,食品和燃料都有很多。我知道他的体力已近衰竭,认为他现在才下撤天黑前可能赶不到C2,一旦在路上就天黑会非常危险。张教授跟到,我和张教授一同将拆营的想法向队长谈了谈,以备万一无人拆营怎么办,王队长表示迫不得已按装备的价值带走最值钱的。
至于今天C3又成了五人共用一个双人帐篷,他说瑞士队下撤送病号后帐篷空着可暂用。王队长可能觉得张教授和王昕昊冲顶没有希望,叮嘱我漫漫雪坡一个人冲顶时极易出现幻觉,一定要小心自我控制。我想他自己一定也经受了幻觉的考验。还说踏雪板下山时感到并不是很好用,把自己用着的一付踏雪板留给了我们,而后蹒跚地向下走去,但还是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我指着雪坡上方王队长留下的脚印,对张教授说不到十步就有一处坐过的雪坑,队长是不愿让我们看出他的严重衰竭下去时没有坐下,还找理由把踏雪板留给了我们。
我看张教授精神极好,建议把踏雪板留给被落下较远的王昕昊,等了半个小时,王昕昊才到,他已经精疲力竭,却硬撑着给自己找被落下很远的理由。我们按王队长的做法教他怎么用踏雪板,而后我和张教授继续上路。
走到我们的C3营地,看看表已近下午九点,这里下着小雪,我俩坐在门口休息。杨立群和王海角没想到我们会上来,有气无力的说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只靠喝葡萄糖维持。我看着他俩脸上的灼伤(阳光),呆滞的眼神,心想这种状况还能登顶?我对张教授说杨立群和王海角根本没有能力冲击顶峰,让他俩去住瑞士队帐篷,我们仨在自己的帐篷做饭烧水都方便,总不能在外国队的帐篷生火做饭吧,张教授当心那帐篷里面没有睡袋,我又勉强走过去,那是在雪坡向上三十米的地方,帐篷是TNF的VE25EXPEDITION,比我们的VE25要长一些,炊事区烧的半锅饭扔在那里,想必当时送病员下山很仓促,看里面一应具全才返回自己的帐篷。(看走了眼,一个睡袋和一件羽绒服被我当成了两个睡袋。)
我们的帐篷门口一片狼籍,我看王海角的靴子被埋在了雪里,便帮他翻出来抖抖雪,方便他一会儿换帐篷,他说这两天人多不知是谁给扔出去的。此时,王昕昊也上来了,我的精神也完全恢复,让张教授和王昕昊都进帐篷,我自己堵在门口先为杨立群和王海角做饭,希望等他们去瑞士队帐篷后再做我们自己的饭,我的两脚伸在门厅下面挡着风雪,身子堵在门洞处,杨立群白天准备的一满锅雪迟迟化不开,听王海角说就十几个小时冲顶明天拼了,但他的长腿不时踢向烧水的锅,我用大腿拦在中间,担心他把好不容易烧化的水踢翻。杨立群明显意识清楚一些,说前天穿简易踏雪板上C3还用了十个小时,而陈骏池和姚伟伦滞留一天导致当晚五人共用一个帐篷和三条睡袋,根本无法睡觉和做饭。昨天姚伟伦、陈骏池、王铁男三人冲顶成功,王队长下撤到C3时已精疲力竭,只好住在C3,这两天他们都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有杨立群烧过几次水冲点葡萄糖喝,王海角还总是踢锅,他说以后再也不登山了,这次也是王队长拉着他来的,因为他毕竟是去年博格达的登顶队员。他明智的表示明天下撤,说自己白天还出帐篷走走,都感到有气无力,王海角已经躺了两天,要喝水都自己坐不起来,还想冲顶?!
第一锅水烧好了,他俩表示什么也吃不下,冲点葡萄糖喝就行,我先给他们灌了一壶晚上用,然后在把锅递给王海角时,他好不容易抓着帐篷杆才坐了起来,接锅的手哆嗦着,往嘴里倒竟把锅给弄掉了,还把我的睡袋弄湿一片。我灭了火,让他俩先出去,等他俩走后我们还要做饭和烧明天路上用的饮水。我和杨立群站在帐篷外等着王海角穿衣服、穿靴子,他进进出出爬着站不起来,而我穿的是白天用的TNF冲锋衣,烧水时脚已感觉麻木,而现在在海拔六千七的风雪中站着,全身冻得瑟瑟发抖。王海角居然一个小时也未能穿好靴子爬起来,杨立群冻的不行先去瑞士队帐篷了,此时已经半夜十二点,我和张教授商量,王海角再这么闹腾明天冲顶的计划必然泡汤,因为今天我们三人到C3后滴水未进(张教授只喝到锅里的一口水),即使他现在安静了我们烧水做饭也要到半夜三点,休息不好谈何精力用于登顶。张教授也恨自己带出一个意志薄弱的学生拖大家的后腿,说只好明天休整一天,设法把他俩送下去。现在王海角是动不了了,王昕昊到C3后就躺进帐篷,也没有体力去瑞士队帐篷住,只有我去了。当我到瑞士队帐篷时,杨立群已经躺下,听是我来了,说帐篷内只有一个睡袋,另有一件羽绒服,我自己的羽绒服在包里(四天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