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新路海大本营
在大本营的记忆是从雨里开始,在雨里结束的。 26 日下午四点,在 4300 米的干海子的滩边,我们的人和行李装备陆续运了上来。一场滂沱大雨也来凑热闹了。马哥指挥人及时搭起了一座公用帐篷供大家躲雨。每上来一个人,运进一个箱子,帐篷就狭小一分,最后人挨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有一箱饼干上来了,饥饿的人们立刻把箱子拆开把饼干全部分掉了。
内森愁眉苦脸地上来了,上来就要找干衣服。一问才知道,他在过河时从马上掉下来,全身被冰凉的冰川河水湿透,把他真给冻坏了。这次倒霉的事儿都被他碰上了。刃脊的协作尼玛在内森掉到河里后,立刻跳下去拉他,还奋勇救回了背包和其他物品,使同行的美国人对尼玛都非常佩服。
经过这一天在雨里的折腾,晚上袁涛在高烧下哼哼了一夜。早上起来一看,嘴唇都紫了,是严重缺氧的表现。平常精力比谁都旺盛,几年来从未病过的他,现在除了起来吃饭以外,几乎干不了别的,紧锁着眉头躺在帐子里,每动一下,剧烈的头痛就会扭曲他的脸。这时我除了期望奇迹发生,让他能好转起来外也无法多想,只能安顿他吃药休息,还有很多头绪等我处理。
28 号,我们按计划向位于 4900 米的前进大本营 (ABC) 运送物品。这天天气还不错。袁涛的烧退了,但身体很虚弱,在平地行走都显得很疲倦。我们将背包塞满登山装备后开始向上攀登。布鲁斯和我陪着袁涛走在最后。袁涛几乎走五分钟就要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他顶不住了,开始觉得恶心,只能回大本营休息。我们从他的包里取出了装备分装到布鲁斯和我的包上,我的心情沉重极了,不知袁涛的病情会如何发展,甚至没有把握他是否会用到这些带上去的装备。但是万一他明日有好转,那我们必须今天帮他把东西背上去一些,不然他上到一号营地的负担太重了。我心情灰暗地和袁涛道别,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去。我一点也体会不到第一天上山的 激动 , 但此时我别无选择,脚下的路只有一个方向:向上。就在忡忡的心事加上沉重的背包压得我举步维艰时,碰上了姚震。他看见我包外挂满的器械,二话没说就把袁涛的雪锥和冰镐都摘了下来放到了自己的包上 …
到 ABC 路要顺着一条瀑布两边的岩石攀援而上,有几处要用到一些攀岩的技术,然后要爬上一大片磨人的碎石坡。美国除阿拉斯加外,最高的山峰只有 4300 多米。我们此时每向上一步都到达了从未到达过的高度,身体承受着负重和高原缺氧的双重压迫。然而,登山就得练就一种对自己身体的痛苦漠然而视的本事,并且要勇于安慰自己 : 肉体的痛苦是暂时的,精神的体验是永久的 … 五个小时后,我们到达冰岩交界处的 ABC, 储存好装备便下撤回大本营。当我快到大本营时,看到袁涛摇摇晃晃地向上走来接我。这时我心一酸,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
这天晚上的晚餐是在大本营的最后一顿 , 负责做饭的倪徽大显身手了一番。回想起来那顿饭菜,可比西雅图的大多数中餐馆都强。姚振居然还逍遥地喝起白酒来,太叫人佩服了,我整天忙不迭地给自己补水,哪里敢喝酒!在大本营,四个美国人有自己一个灶,煮他们爱吃的通心粉一类的东西。而我和袁涛从一开始就叛逃到马哥的厨房,还是吃中国饭香 , 和中国的兄弟们一起吃当然就更香了 …
晚上又下起滂沱大雨来,在雷雨和忧虑 中,我醒醒睡睡。没想到这里夏天是这样的多雨!
29 号是计划中上一号营地 (C1) 的日子。到了早晨,雨还是淅淅沥沥,乌云时散时聚,似乎老天一直在踟蹰到底是该阴还是晴。在阴晴不定中,我和马哥不停地商量是不是要出发,熬到十点多,天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马哥的人马闪电般地就出发了。原来他们早把包收拾好了,就等天晴了。我们六个花了一个小时将背包收拾停当后,这才匆匆告别了大本营和守护大本营的倪辉。此去前路漫漫,不只再回来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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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本营就位于冰川脚下的瀑布边上的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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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本营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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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家当都揣在各式袋子里,大本营就像流浪汉住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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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前近大本营的途中回望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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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进大本营需通过的瀑布冲刷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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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末端的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