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军反坦克小组在袭击敌坦克
一、全歼英国皇家坦克营纪实
1951年11月,“联合国军”经我第二次战役沉重打击,被迫撤至“三八线”及其以南地区,建立ABCDE五道大纵深防线。11月30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公开发表对中朝方面使用原子弹的恐吓讲话。
出于政治斗争需要,12月15日,志愿军总部根据毛泽东的战略意图,决定改变原休整过冬计划,提前发起第三次战役,进至“三八线”和“三七线”之间寻歼敌主力,为彻底解决朝鲜问题奠定基础。
12月28日,第50军奉命秘密前出至开城以东地域,进行战役准备。12月31日战役开始,第50军自茅石洞至高浪浦里地段强渡临津江,战至1月2日,“联合国军”A线阵地被全面突破,开始总退却。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转入战役追击。
1月2日晚,第50军149师奉命“向高阳攻击前进”。攻击高阳,向北,可断议政府英军之退路;向南,能俯汉城美军之侧背。
3月2时,第149师前卫446团1营配属师侦察连,在高阳以北的碧蹄里,将执行掩护任务的美25师第35团一个营击溃;随后,该营向仙游里搜索前进,并于5时攻占英29旅来福枪57团掩护分队据守的195.3高地,俘敌37人。
英29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名将蒙哥马利的队伍,参加过诺曼底登陆,装备有最先进的百人队长式坦克,很有名气。拂晓后,英军以16架飞机、7辆坦克、12门火炮为掩护,发起了7次反扑,该营虽付出重大伤亡代价,但死死扼住了逃敌的咽喉,为主力抓住战机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当晚,担任战役掩护任务的英29旅从议政府向汉城撤退。
19时,第149师首长急令第446团2营和第445团1营分别插入仙游里至梧琴里以西谷地截击敌人。
这场战斗,1951年2月26日的《人民日报》曾以三分之一的版面予以精彩报道。当年的第445团1营教导员林家保和第446团2营营长杨树云,讲述了这其中从未报道过、却又是最为惨烈的一幕。
那天晚上,林家保营以急行军速度刚刚插到仙游里以南的佛弥地附近,便听到了轰轰隆隆的马达声,爬上127高地一看,好家伙,山下一大串车灯像一条长蛇顺着蜿蜒曲折的公路往南移动,一支机械化部队正在撤退。
在林家保营加强指挥的副团长林长修当机立断,命令第1连在佛弥地以北公路东侧迅速展开,第2连立即穿过公路占领127高地对面的无名高地,从两翼夹击逃敌,迫击炮分队和重机枪分队在127高地两侧占领阵地,第3连为预备队。
命令下达后,林家保喊了一声:“2连跟我来!”带领部队趁黑暗跑步从敌行军纵队的间隙横穿过去,直扑对面的无名高地。
英国人打仗真怪,知道中国军队喜欢穿插迂回出奇制胜,撤退的时候,汽车一路开着大灯不说,天上还打着照明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从哪逃出来,又逃往哪去似的。
2连正好借光:照明弹亮着的时候,立刻全部卧倒,就地隐蔽,然后,观察前进路线;待照明弹一灭,一跃而起,急速向前奔跑。敌人机枪打过来的都是曳光弹,呈抛物线,看得见他往哪打,好躲,不到3分钟,百十号人一个不少,全部从敌人鼻子底下横穿了过去。
19时30分,围歼逃敌的战斗打响。
第2连正准备依托无名高地附近有利地形回头卷击敌人,忽然发现无名高地有敌掩护分队,索性一鼓作气攻了上去,边冲边喊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喊话:“哈罗,董替安克特(喂,不要动)!”立足未稳的一个连的英国兵被从天而降的志愿军吓呆了,除少数人逃走外,80余人乖乖地当了俘虏。第2连官兵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俘虏赶到一堆,还得抽出几十个人去押送他们。等到他们回过头来,仅两平方公里谷地内打坦克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担任“拦头”任务的是杨树云营,该营第4连爆破手顾洪臣,首先将先头两辆坦克炸毁在佛弥地公路转弯处的山垭口,堵住了后续坦克的逃路。英军的机械化行军纵队随即大乱,汽车全部停在公路上,坦克、装甲车跃下公路,在稻田地里乱窜。
两个营的官兵,相当一部分人第一次见到坦克,所有的人第一次打坦克。部队的装备真差,每个班只有一根爆破筒和一个炸药包,再就是每人背着的4枚手榴弹。手榴弹是对付步兵的。
杨树云说:坦克刚开过来的时候,每辆上面都坐着几个英国兵,天黑,我们没注意到,爆破组一上去,就被坦克上的步兵打掉了。吸取教训后,我们先组织机枪、冲锋枪、步枪的火力,把坦克上的步兵赶下来,然后,再把爆破组派上去炸坦克。
开始用爆破筒或炸药包,往坦克履带里塞,别处不行,不是弹回来,就是滚下去,搞不好,还要把自己人炸着。往履带里塞也不容易,运动着的坦克颠簸大,又是黑天,看不准位置,掉下来的时候多,爆破成功的少。没多久,爆破筒和炸药包就用光了。这时,再把四五枚手榴弹捆在一起当集束手榴弹用。
林家保营第3连9班班长王长贵,是长春起义的云南籍 老兵 ,解放前,一家人尽受地主打骂,父亲的腿都叫地主打折了,在起义后政治整训中的“血泪大控诉”时,曾哭得两天没吃饭。在进军四川歼灭蒋介石“国防部警卫团”的战斗中,王长贵曾只身一人连缴两挺重机枪,遂以鄂川战役战斗英雄的身份,于1950年进京出席过全国战斗英雄代表大会,见过毛泽东主席,激动地又哭了一场。此时,这位贫苦农民的儿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党和毛主席的恩情!
他见坦克炮塔上的盖子打开了,干脆爬了上去,准备把手榴弹塞进去。没提防坦克车内射出一梭子子弹,王长贵身中3发,掉下车来。
王长贵牺牲后,反坦克手们继续爬坦克。爬上坦克的反坦克手,有的被敌人发现,炮塔一转,甩了下来,坦克再急转掉头,用履带把甩下来的战士碾死。即便如此,爬坦克的人还是接连不断。山谷里,提醒反坦克手的声音此起彼伏:“揭盖子,揭盖子!”到最后,所有的坦克都不敢打开顶盖了。
夜间伏击战,像这样的坦克,通常派上一个爆破组,最多两三个爆破组,就能收拾一辆,不算太难。因为战士们拼得太顽强了。难打的是一辆“喷火坦克”。那天晚上,部队的主要时间、主要力量都用来对付那个家伙。
“喷火坦克”没有炮,实际上是一辆装有火焰喷射器的装甲车。当时没人懂那么多,以后又一直沿袭“喷火坦克”的叫法。
打坦克的战场是一道谷地,战后英军的战史,将这道谷地称之为“死谷”。从议政府到汉城30余公里的乡村公路沿“死谷”,蜿蜒南下,公路紧挨着一条小河,两个营的反坦克手多数都隐蔽在小河沟附近的土坎下。
从议政府沿着乡村公路撤退下来的英军坦克,过来一辆,河沟里就跃出一个爆破组炸他一辆。连炸几辆后,敌人发现了反坦克手埋伏地点,调上来一辆“喷火坦克”开路,沿着河道“唿---唿---”地喷起火来。那是一条50―80米长的火带,只要在它的射界内,躲都没法躲。喷一次火,少则烧个把人,多则能烧好几个人。第446团2营副营长赵吉贤就是在河道里被烧死的。
被它烧着的时候,如果能引爆身边的爆破器材,死得能痛快些。若一下死不了,呈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火人,先在火海里又跑又跳,跌倒后,满地打滚,滚过来滚过去,越滚速度越慢,滚到滚不动了,就开始抽搐、痉挛,直到咽气,火还在燃。
眼睁睁地看着生龙活虎的 战友 被熊熊烈焰一口口吞噬,苦苦挣扎,在剧烈的痉挛、疼痛中惨死,在场的人又束手无策,心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被烧死的指战员遗体,要等“喷火坦克”开走了才能去拖。拖下来一看,真可怜!头、肚子、腿上的肉都烧没了,焦黑焦黑的,呲着牙,胳膊、腿、身子蜷缩一团。最要命的,是这些焦黑焦黑的尸体上都呈现一种蜂窝状。开始,谁都解释不了。打完仗才发现,原来是“喷火坦克”喷火时,喷出来的铁砂打的。难怪喷火坦克每次喷火时,总是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怪动静,原来是铁砂打在石头和武器上的声音。
老人咬着牙骂:“真他妈的歹毒!”抗美援朝,面对如此强敌,志愿军指战员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以命相拼,血沃大地!
自盘古开天辟地,中华儿女代代相承的遗传基因,历来不缺刑天断首,共工触山的冲天豪气;不缺神农尝草,精卫填海的献身精神;不缺女娲补天,夸父逐日的拼搏气概;不缺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的成城众志!
它在前面喷火,爆破手就从后面上;它后面也喷火,爆破手就从侧面上。一个爆破组通常有5人,两个冲锋枪手负责掩护,切断敌步兵和坦克的联系,其余人员分第一爆破手、第二爆破手、第三爆破手,前仆后继,牺牲一个,还有!
惨啊!林家保营的3连,整整一个第3排,死的死,伤的伤,基本打光。被活活烧死的,仅445团第1营就有15人,机枪打死的和受伤的还不算。战斗英雄王长贵就是被机枪打死的,胸部连中3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