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机枪手向敌人猛烈射击
“喷火坦克”后来被第446团2营5连副班长,四川三台籍的李光禄炸毁了。李光禄是鄂川战役补入部队的原国民党士兵,苦大仇深,他一共炸毁3辆坦克。
炸头一辆坦克的时候,李光禄爆破组的第一爆破手杨厚昭先上,他从沟渠里跳出来,把爆破筒往坦克履带里一插,没插稳,爆破筒在履带里“咯咯嗄嗄”地响了几声,被甩下公路爆炸了。第二爆破手刘凤岐抱起炸药包再上。由于10公分的导火索太长,放在公路上的炸药包在坦克隆隆驶过后才爆炸,白白腾起一根令爆破手们捶胸顿足的烟柱。
李光禄没时间思索了,他果断地将导火索截成3公分长。3公分导火索,意味李光禄必须在3秒内完成炸药包的点火、投送等动作,并迅速转身、撤离、隐蔽。前面是敌人的火力网,后面是坎坷不平的稻田地,换上世界短跑“飞人”,也未必能逃出1500克TNT炸药的杀伤半径。更为困难的是,点火没有拉火管,火柴又在行军中被汗水打湿了,李光禄和刘凤岐是将棉大衣上的棉絮扯下来,到公路边被燃烧弹打燃的草地上点着后,捂回隐蔽爆破手们的沟渠里,再把火种藏在棉大衣下。不但麻烦,还相当危险。
李光禄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打坦克。
当一道眩目的闪光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把坦克车内4名乘员送上西天的时候,李光禄也被一股热浪狠狠地推倒在稻田地里,随后,就是一块不小的冻土重重地砸在后背上。
李光禄醒来的时候,谷地四野弥漫着浓烈的硝烟,火,已经映红了半边天。他吐了两口黏糊糊的浓血,费了好大的劲才撑起右肘,侧过身子,把冻土块从后背掀了下去。
不久,李光禄又在营长杨树云的指挥下,炸毁了第二辆坦克。这一次,炸药包是用绑在上面的两枚手榴弹引爆的,时间更短,引爆时间只有不到两秒钟。他又一次被震晕在坦克车旁。
熊熊燃烧着的坦克将附近的冰烤化了,冰水浸到了李光禄的后脑勺,他昏昏沉沉地感觉到头有些冷,想找帽子戴,可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骨头仿佛散了架,每个关节都像楔进了无数颗小钉,眼皮像被胶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他感到口渴,顺手摸了一块碎冰,塞进嘴里,一股清凉的冰水顺着喉咙咽下肚,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渐渐清醒了。
醒了的李光禄又听到了战场上的枪声、炮响,以及那些听得懂和听不懂的叫喊。
“坦克还没打完呢,我不能在这躺着。”李光禄强忍难捱的疼痛,硬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回连部取炸药包。这时,一位 战友 告诉他,连部也没有炸药包了,现在大家全力对付“喷火坦克”,已经搭进去好几个爆破组了。李光禄一听,全身的热血“轰”地一下涌上了脑门:“老子就不信打不掉它!”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时的矫健,提着手榴弹重新跃入谷地。
回到谷地沟渠的李光禄,手中只有两枚手榴弹,要打担克只有爬上坦克车了。他先匍匐前进到“喷火坦克”必经之路附近的一道土坎旁隐蔽下来,待它开过来时,突然跃起,从侧后猛追上去,左手抓住车上的铁环,右手握着手榴弹并同时扶住履带上的叶子板,纵身一跳,登了上去。李光禄还没站稳,突然,“哒哒哒……”一梭子子弹从他腋下穿了过去。
“不好,让狗日的发现了!”说时迟,那时快,李光禄索性扑上车顶,一只手掀开上面的盖子,另一只手把手榴弹塞进了“呜哩哇啦”直叫唤的车内,然后,翻身跳下。
“轰!”一根粗大的火柱从“喷火坦克”内腾空而起,接着,一团一团的火球从天而降,散落四周。
顷刻间,李光禄如坠火海,火苗沿着棉裤、棉衣直往上窜,烧灼他的手脚和脸颊。李光禄冲出危险地带,往雪地上一扑,再就势猛滚,一直滚到距离“喷火坦克”二三十米的地方,才把身上的火滚灭。到这时,李光禄的力气再也使不出来了。
李光禄炸毁“喷火坦克”,为步兵第149师高阳追击战画上了一个血红的句号。
经5个多小时激战,歼灭英军第29旅皇家来福枪第57团一部和英军第8骑兵(坦克)团直属中队(皇家重坦克营)全部,炸毁敌坦克、装甲车27辆、汽车3辆,缴获坦克4辆、装甲车3辆、汽车18辆、榴弹炮2门,毙、伤敌200余人,俘敌少校营长以下227人。
就在第149师打坦克的同一天晚上,第50军148师442团1营由副团长阵平率领为全军前卫,直插汉城,任务是夺取汉江大桥。据他和当年的营教导员刘进昌回忆,1营经一夜急行军抵达汉城边上的延禧里,随即与守军发生激战,拂晓后,攻占敌据守的小高地。敌军在飞机的掩护下,乘汽车仓皇溃逃。1营指战员一边“嗷嗷”地喊着,一边追击逃敌,硬是在城内抓到了一名没爬上汽车的美国兵。1月4日上午,该营率先攻入汉城,并夺取了汉江大桥。这次战斗,1连基本打光,2连也伤亡惨重。
1月4日晚,我军占领汉城的消息传回国内,首都天安门广场彻夜狂欢。
二、十八勇士夜袭水源城
1月5日,第50军各师渡过汉江,继续向南追击逃敌,并歼敌一部。7日,进占“三七线”附近的水源、金良场里一线。至此,“联合国军”的五道防线只剩下最后一道“E线”。
鉴于两个来月连续发起三次战役,部队极度疲劳,减员很大,后方补给线由100公里突然拉长至500多公里,缺少空中掩护的粮弹运输更为困难,且我战略预备队尚不能及时赶到,彭德怀下令各部队进至“三七线”后,一律停止追击。1月8日,第三次战役结束,志愿军主力转入休整,准备于两个月后再发动春季攻势。第50军停止追击后,将已推进到水源以南70华里的第442团撤回水源,全军就地转入防御,部队动员:我们在前面顶着,掩护主力整补,准备打大仗!
志愿军客观存在的弱点,被新上任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官李奇微发现。美军迅速从日本、欧洲和本土的驻军调集大批 老兵 补充部队,将原驻防釜山的美第10军调至“三七线”附近。随后,于1月15日以“磁性战术”组织部分机械化部队在水源至利川之间实施试探性进攻,企图以消耗战阻止我军攻势,以便在对其有利时,抢占要点,转入反攻;不利时,迅速收缩,逃避打击。
1月25日,美韩军队用现代化侦察装备查明我军困境后,集中了5个军共16个师、3个旅、1个团空降兵团计23万余人的地面部队,在全部航空兵、装甲兵的掩护下,分东西两线,由西至东全线发起大规模进攻。
这次反扑,美军主力集中于西线,重点在野牧里至金良场里约30公里正面展开,沿水源至汉城铁路两侧向汉城方向实施主要突击。在水源城以北野牧里至安庆川40公里地带组织防御的第50军,首当其冲。
为查明敌情,打乱敌人进攻部署,1月25日夜,第50军149师445团3营副营长戴汝吉奉命率该营第8连和师侦察连、团侦察排200余人,夜袭水源城。
水源,现在是几十万人口的中等城市,当时没那么大,是一座空城,但对奇袭部队来说,也不小了。25日上午,美25师一个营和宪兵一部进驻我军刚刚主动放弃的水源城,附近高地亦有部队。
戴汝吉的任务是插入敌人心脏,把水原城搅他个稀里哗啦,杀杀美国鬼子的锐气,再逮个“舌头”回来,问问:两个来月三次溃不成军的美国佬,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夜袭水源城的任务是艰巨的,水源城距我前沿二三十里,又是风雪夜,敌强我弱,我方唯一的优势,就是一个“敢”字,敢近战夜战,敢刺刀见红!
戴汝吉是一条纳西族汉子,他的故土在云南省丽江县。丽江纳西健儿忠勇是有名的,两届“云南王”唐继尧、龙云招募保驾侍卫的士兵,多垂青于丽江玉龙雪山养育的子弟。面对重重困难,戴汝吉受领任务时,只提了一个苦苦追求近两年未能遂愿的要求:“如果我牺牲了,请组织追认我为共产党员!”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风卷着雪花狂暴地扫荡着山野和村庄,团团雪片绞在狂风中象针尖、象铁钉,劈头盖脸地抽打着敢与它较量的人。
按夜袭水源城的协同计划,师侦察连和团侦察排在城外掩护接应,戴汝吉率第8连插入水源城。夜袭分队摸到了水源城北门外后,戴汝吉指挥师侦察连和团侦察排占领水源城东南岘南山高地,负责掩护,尔后亲自率领8连于凌晨1点直赴城内。
部队刚刚摸过第一道岗哨,“哈罗!”被敌第二道岗哨发现了。
机枪手倪玉成正要开枪,被戴汝吉按住,“别管他,抓紧时间往里插!”敌哨兵见对方大摇大摆的样子,以为是“自己人”,便不再叫喊了。
就在夜袭分队进至水源城街口时,终于被敌人发现了,立刻,左侧一座小房子里喷出一道火舌,“哒哒哒……”死死地封住街口。
戴汝吉当机立断下令第8连由偷袭转入强攻,“陈有智,快把敌人机枪火力点干掉!”
陈有智拔出两枚手榴弹,纵身越过公路,只见红光一闪,敌人的机枪随着两声巨响哑巴了。
“同志们,跟我冲啊!”戴汝吉带着人刚冲进街口,突然身后又枪声大作,周围的探照灯也陆续打开了。他回头一看,10多道火舌重新封住了街口,把夜袭分队拦腰斩断,主力被敌人猛烈的火力死死地压在城外,进入城内的,也处在敌人的火网之中。
狭路相逢勇者胜,戴汝吉果断地命令身边的战士:“跟着我往里打!”随即,就是一阵猛冲。
当戴汝吉等人一口气插到街中心时,在十字路口右边发现了一座“大洋楼”,楼房四周被黑森森的树丛和铁丝网围绕着,院子里停着1辆坦克和7辆吉普车,灯火通明,人声噪杂,几辆吉普车正在发动,惊恐万分的敌人慌乱一团。看来,此地是敌人的一个指挥机关。戴汝吉马上收拢人员。一清点人数,算上自己只有18人。暗暗吃惊的戴汝吉顾不得多想,迅即作了战斗部署:“倪玉成,你带1个组封锁街口;廖忠良,堵住院门;王洪培,砍断楼房周围的电话线;其余人员跟着我往里猛打!”
话音刚落,手榴弹、冲锋枪、轻机枪像突如其来的风暴卷向“大洋楼”。
冲进院子的陈有智先用冲锋枪封住“大洋楼”的大门,李春成敏捷地跃了上去,朝里面扔了两枚手榴弹。手榴弹爆炸的瞬间,另一位战士乘机向楼门冲去。不料,被楼梯、窗口射来的子弹击中。
第一次冲锋受挫后,副排长吴亮带着一个小组又扑向“大洋楼”。吴亮刚冲进楼,就被敌人的手榴弹炸了出来。戴汝吉见吴亮抱着右手,鲜血顺着袖子直往下流,关切地问道:“吴亮,能行吗?”
“行!”吴亮咬着牙,二话没说又冲了进去。不一会儿,便从楼里连拉带扯地拖出一名脖子上挂着卡宾枪的美军俘虏。
借着敌人的探照灯,戴汝吉忽然发现俘虏的臂上带着“MP”字样的臂章,高兴地大喊起来:“同志们,我们抓到敌人宪兵了。这是敌人的指挥所,往里冲啊!”
十八勇士犹如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捅进“大洋楼”,把敌人的五脏六腑搅了个七零八落,打得白天趾高气扬的美国大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就连那辆坦克也逃得无影无踪。
攻占“大洋楼”后,戴汝吉立刻下令将不能带走的汽车和军用物资烧毁,押上俘虏从东门迅速撤离了战场。
当十八勇士撤到城外一座小山岗时,敌人才如梦初醒,组织炮群对准北门乱轰一气。
十八勇士夜袭水源城,全歼了美25师直属宪兵连的1个整排,毙敌60余名,俘敌宪兵1名,烧毁敌装有物资的汽车10余辆,缴获自动步枪1支、卡宾枪4支、轻机枪1挺、电台1部,打乱了敌人的进攻部署。
1951年3月31日,《人民日报》在“朝鲜通讯”专栏报道了十八勇士夜袭水源城的光辉战绩,从此,戴汝吉成了令家乡人民倍感骄傲的英雄。
1983年戴汝吉病逝后,丽江县人民政府根据父老乡亲的强烈要求,将一所小学改名为“汝吉小学”,并在校园内建亭立碑纪念,以“赫赫功勋光史册”,让“巍巍形象铸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