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追击》徐英(红冰 饰)
今天我们看那个时代的电影,对那些女特务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兴趣。但那个时代的人们,尤其是青年人,却被这些女特务深深吸引,这还可以从别的方面来解释。茨威格在回忆录《昨日的世界》中,对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维也纳禁欲主义的道德风尚有深刻的剖析。茨威格说,那是一个用尽种种手段“掩盖和隐藏性爱”的时代,以致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把“裤子”这个词说出口。然而,“凡是受到压抑的东西,总要到处为自己寻找迂回曲折的出路。所以,说到底,迂腐地不给予任何关于性的启蒙和不准许与异性无拘无束相处的那一代人,实际上要比我们今天享有高度恋爱自由的青年一代好色得多。因为只有不给予的东西才会使人产生强烈的欲望;只有遭到禁止的东西才会使人如痴若狂地想得到它;耳闻目睹得愈是少,在梦幻中想得愈是多;一个人的肉体接触空气、光线、太阳愈是少,性欲积郁得愈是多。”茨威格的剖析,也适用于“红色电影”在中国盛行的时代。由于“性爱”在现实生活和文艺作品中都被千方百计地隐藏,那个时代的青年人,内心深处,其实远比今天的青年人更为色情。这也正是那个时代的青年人对电影上的女特务有异常兴趣的原因。———可怜的他们,只有让电影中的女特务陪伴着自己性爱方面的幻想与冲动。
在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扮演女特务柳尼娜的演员陆丽珠,“文革”中惨遭批斗,原因就在于她把女特务这一角色演得太好。一个演员,因为戏演得太好而受迫害,当然是奇闻。然而,却又并非不可理喻。“红色电影”中之所以需要女特务出现,本意只是为宣传和强化“红色价值”服务,然而,女特务们却在客观上构成了对“红色价值”的挑战,鼓励、导引和启发了“红色价值”所极力要压制、掩盖和隐藏的东西。当“红色价值”的捍卫者意识到这一点时,当然要恼羞成怒,而把怨恨发泄到扮演女特务的演员身上,也在情理之中。“红色电影”的编导们,本意是要让女特务的各种表现引起观众的厌恶、仇恨,没想到却事与愿违,女特务成了观众最喜爱的人物,至今还有些人像怀念初恋情人般地怀念她们。不得不说,这是“红色价值”的失败,是人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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