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暗哨》梅姨(梁明 饰)
在“红色电影”中,女特务可以对“我方”人员使出种种引诱手段,甚至大动真情,但“我方”人员在与女特务周旋时,却必须严守分寸。那是一个禁欲的时代,那是一个女性全面男性化的时代。“我方”人员与女特务周旋虽是出于“革命需要”,但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这危险并不在于“我方”人员是深入虎穴,而在于女特务的美丽迷人,在于女特务作为女性对于男性的性魅力。在禁欲的时代,在禁欲的道德氛围中,女性的美丽娇媚,某种意义上是对“革命者”最大的威胁,是瓦解“革命斗志”、破坏“革命友谊”的最可怕力量。古往今来,女性的美艳,引发过男性之间无数的拼杀。因为女性而父子兄弟相残、国家民族开战之事,也屡有所见。中国有俗语云:“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见“美人”对男性事业的危害有多么大。当“英雄”过不了“美人关”而“冲冠一怒为红颜”时,会置集体、党派、国家、民族甚至身家性命等“红颜”之外的一切于不顾。正因为看到了女性的性魅力对“革命事业”的可能危害,中国历代的游民阶层和底层革命者,都把轻女仇女作为一种道德规范,作为检验“革命者”精神、意志的一种标准。而轻女仇女的深层原因,则是对女性的恐惧。这种情形,在中国历代的通俗文艺作品中,往往有典型的表现。王学泰在《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一书中,对《三国志平话》、《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古代通俗文学作品“对待妇女的态度”有专门的论述。“英雄难过美人关”,固然说明“美人关”之不易过,但也同时在强调,过不了“美人关”的“英雄”便不是“真英雄”。这样,是否能过“美人关”,便成为检验“英雄”之真假的试金石。“真英雄”在轻女仇女的同时,是对“兄弟”、“同志”、“战友”的“义”,是为“兄弟”、“同志”、“战友”不惜牺牲自身一切的精神。“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是《三国演义》中刘备的名言。关羽的视美色如粪土,也给人留下极深刻印象。其他如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所有作者心仪的人物,无一不具有对美色无动于衷的精神品质。《三国演义》第十九回,猎户刘安更以杀妻飨备的实际行为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改写为“兄弟如手足,妻子如鸡豚”。刘备兵败,匹马逃至山中,投宿刘安家:“当下刘安闻豫州牧至,欲寻野味供食,一时不能得,乃杀其妻以食之。玄德……乃饱食了一顿。天晚就宿,至晓将去,往后院取马,忽见一妇人杀于厨下,臂上肉都已剜去。玄德惊问,方知昨夜食者,乃其妻之肉也。”作者显然是以赞赏的态度写了刘安的行为的。而对女性的轻视,在这种赞赏中,表现得分外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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