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摊上常常可见书面颜色发黄发旧,一副“旧时月色”模样的老版书,初涉藏书之道的人见了不禁会买上几本,还会说上几句:“谁说旧书不好买?这不是旧书吗?”他见到的的确是旧书,但是要小心,那很可能是没有什么版本价值和收藏品位的旧书——“一折八扣书”。
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在上海书业中掀起了一个浪潮,有几家规模不大的书店,以极廉价的书籍大批量地倾销给读者,世称“一折八扣书”。这批书主要是翻印中国传统古典小说,如《水浒》、《三国演义》、《红楼梦》之类,此外什么公案小说,传奇故事,笔记掌故,诗话词话,唱本小曲,皆网罗在内,名目多达三四百种。
何谓“一折八扣”呢?即一本书定价1元,打一折即卖1角,再打个八扣,售价仅8分钱了。利用高定价高折扣的销售手段,利用大众爱买便宜书的心理,大捞其财,声名极劣。由于都是翻印年代久远的古旧书,书商没有负担稿酬版税这一块,故大省一笔钱。一折八扣书的外封面大都用牛皮纸充数,上面画些个人物场景,题个书名,千篇一律,毫无变化,极易辨识。内页用五号铅字排版,越轧越紧,密不透风,三十二开本,排到每页二十行,四十个字高,使阅读者大损目力,估计只有年轻且具有超强视力者方能坚持读完全书。内文更无插图调剂(也是为了省钱),全失开卷之乐。但是由于价低,销量大,贩书者薄利多销反有厚利可图,遂使“一折八扣”风愈演愈烈,昌盛一时,遗祸至今。
做“一折八扣书”始作俑者是新文化书社和启智书局,生意愈做愈火愈做愈大,连老牌子的广益书局也瞧着眼热,马上以“大达供应社”的招牌大量制造一折八扣书。现在书摊上最多见的即“大达供应社”的一折八扣书,甚甚至在某次古旧书刊拍卖会上还露过这种书,又有多少人知道当年书业黑幕呢?
由于“一折八扣书”的臭名声,也连累了当年出版的一批制作精细,点校审慎,装帧美观的通俗读物。如中央书店用仿宋体字,附加同文书局石印原本的分回插图及人物绣像,再请上海名画家张光宇精绘一幅彩色封面画“三战虎牢关”而出版的《三国演义》就不能以一折八扣书来看待了。中央书店在今天藏书者的眼里也是名声不佳,其实还是有区别的。自己的书柜中可以有几本见证了上世纪三十年代书业景观的“一折八扣书”,但是如果错把它们当作版本书来搜集,那就大错特错了,藏书者,小心。今日之“精品书”、“礼品书”即是“一折八扣书”的借尸还魂,上当的读者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