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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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云主编
出 版 社：
出版时间： 2007-12-1字数： 200000版次： 1页数： 184印刷时间： 2008/10/02开本： 大32开印次： 2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44901581包装： 平装内容简介
洛迦拉斯克里湦柯夫是一位才智出众的大学生，因家境贫穷而中途辍学，他的妹妹为支持他的学业而决定嫁给一位讨厌的官僚富商卢仁。
拉斯克里湦柯夫不愿妹妹为他作出牺牲，而谋杀了一位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并杀死了老太婆的无辜妹妹。最后在一位靠山卖肉体养家的女人的感如下投案自首，肉体的痛苦终于化解了内心的折磨，寓义深刻，发人深思。
目录
夏日的黄昏
放高利贷的老太婆
悲惨的身世
家书
魔鬼的呼唤
终于动手了
警方的传票
梦游一般
被捕的嫌疑犯
妹妹的未婚夫
奇怪的问话
路上惨剧
母亲和妹妹
话中这谜
噩梦频频
圣经的教诲
笼中之鼠
意外事件
索妮亚的叹息
你是犯人
警官的同情心
河畔的黄昏
无耻之徒
悲惨的离别
无人可解答的疑问
十字架挂胸前
有利的旁证
放逐西伯利亚
书摘插图
夏日的黄昏
洛迦拉斯克里涅柯夫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说是床，其实是一张旧沙发做的粗陋不堪的代用品。
“好脏呀！”他起床后，看了看房子的四周说。
他住的地方是五层楼房的屋顶阁楼，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储藏室来得恰当些。
就连这种蹩脚房间，洛迦拉斯克里涅柯夫也已经五个月没付房租了。房东太太每次看到他就说：
“请付房租吧！付不起的话，就请搬出去。”
所以他很怕和她见面。
可是，在这狭窄的地方，出出入入都必须经过那整天敞开着门的厨房前面。而那厨房则是房东太太每天要呆上两三个小时的地方。所以他每次出入，总是躲躲藏藏的。
“啊！肚子好饿呀……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今天如果再不吃点东西的话，一定会饿死的。”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寻找有没有可以拿去典当的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儿值钱的东西，又要开始为出去的路线伤神。因为出去时要经过厨房门口，而且楼梯只有一个，没有别的出口。
（房东太太在吗？）
他悄悄走到厨房前面，幸好房东太太不在厨房里，也没看到下女。
（好！快走！）
走到大街上，他才放下心来。同时他又想到：
（我将要去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怎么连这种小事还感到害怕？）
他开始笑他自己的胆小。
这里是俄国彼得堡市的小巷子。
街道上很嘈杂，虽然已是黄昏时分，还非常闷热。
在狭窄的道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十分拥挤。而且到处都堆满了如小山般的垃圾，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味。
在工人聚集的酒店门前，一群醉汉红着脸在那里大声叫嚷。神经衰弱的洛迦拉斯克里涅柯夫（以下简称洛迦），看到这些醉鬼，感到有点恶心。
洛迦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乌黑的眼睛，栗色的头发，加上高高的个子，真是风度翩翩。可是因为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他显得非常憔悴。瞳仁的颜色闪着可怕的亮光，衣服也十分褴褛。
因为现在是黄昏，再加上这里住着很多穷人，他的衣服才不太引人注目。而这里本来就可以说是彼得堡市的垃圾场，是菜市场、小商店、小职员和临时工聚集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又穿着这身衣服，真是不舒服。如果碰到一个老朋友，那才尴尬呢！正想着，一辆马车载着一个酒鬼从他旁边经过，那酒鬼指着他的帽子大喊：
“喂，看哪，德国帽子！”
洛迦停了下来，赶快抓住自己的帽子。
帽子已经相当旧了，颜色也褪了，还破了好几个洞，边上也破得露出里面的衬布。
他用手拿着帽子的时候，并不是感到不好意思，而是想到：
（这顶帽子不能戴呀，太引人注意了。我做那件事的时候如果戴了这顶帽子，一定马上被人认出来，那不就等于留下一个很明显的线索吗？我要是不注意这些小事，就会坏了我的大事。）
洛迦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很熟悉的街角，转了几下就到了四层楼的公寓。这间公寓里住着各式各样的人——裁缝、打铁匠、女厨娘、德国人、低级公务员和一些女工等，属于下层社会。
他悄悄地进了房门。幸好没有人出来，他迅速地转向右边的楼梯口。
因为这是他计划中的试探行动，所以心跳很不正常。
（那时候如果也像现在这样就好啦。）
楼梯很窄，光线又暗，他因为已经来查看过好几次了，所以能很顺利地爬上去。可是他的心却跳得咚咚响。
（怎么搞的？没出息！现在就这样紧张，到了真正行动的时候怎么办呢？）
他一面埋怨自己心脏衰弱，一面爬上了三楼，在转角处碰到了搬行李的脚夫。
他一看就知道是原来住在这里的德国人要搬家了。
（嗯，是个好机会，这样看来，上面住的只有老太婆了……万一有什么不顺利的话，还可以在空房间躲一躲。）
他这样想着，又上了一层楼，在老太婆住宅的门前停下，拉响门铃。
放高利贷的老太婆
门铃的声音很小，铃舌像是打在铁皮上似的，很难听。
他听到这种声音，身上忽然感到有点发冷。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小缝，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婆，用很锐利的眼光，打量着洛舾。
这个老太婆名叫“伊凡诺夫娜”，是个开当铺的。——不，与其说她开当铺，倒不如说她屉乘人之危，向那些穷苦或有急需的人放阎王债更为舔当。
她的个子很小，但是有一双凌厉的眼睛和一个尖尖的鼻子。枯黄色的头发上，抹了许多油，细细的脖子上围着法兰绒的披肩。虽然天气很热，仍然穿着一件皮夹克，但已磨得破旧不堪了。
老太婆一直在咳嗽，她睁静地看着来客，脸上露出猜忌的表情。
“我是洛迦，在大学念书，一个月以前曾来拜访过……”他尽量客气地向她说明来意。
“我记起来啦，你来过了。”老太婆再一次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是的……还是为了同样的事情来麻烦你。”
老太婆点了点头，停了一下，才说：
“喂，你进来吧。”
客厅并不怎么大，黄色的壁纸和靠窗的几盆天竺葵花，被斜射进来的夕阳照得很亮。
（嗯，我采取行动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时候，阳光会照进来……）
洛迦忽然这样想着。
他尽可能地查看四周的环境，不放过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一张沙发，一张椭圆形的桌子，一个带镜的化妆台和二、三幅贴在墙上的廉价画片——每样都是旧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这些家具和地板，却都擦拭得很干净。
（这些一定是老太婆的妹妹丽莎韦塔做的。）
他把眼光转向里面那房间的门口，从印花布帘子的缝中，可以看到老太婆的床和衣柜。
（啊，大概是那个衣柜！）
这时候，老太婆好像要挡住他的视线似的，站在他的前面问道：
“是什么东西呀？”
“高级货。”他有点慌张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银表：“就是这个。”
银表的背面画着地球仪，并且有铁链连着。
“上一次的期限是前天，已经过期了。”老太婆说。
“我愿意再付一个月利息，请再宽限一下。”
“你难道不知道规矩吗？当品的处理随我意思。”
老太婆的回答非常无情。接着从洛迦的手上把银表拿过去说：
“又拿来一个没用的东西，这个大概连一卢布（俄国货币单位）都不值。以前你那枚戒指我已经给你当了一二卢布，像这样货色，新的也不过是一卢布半而已。”
“请你让我当四卢布吧，我一定会来赎的，因为这是父亲遗留给我的纪念品。”
老太婆冷笑了一声，很干脆地说：
“就是一卢布半，而且要先扣利息，不行就算了。”
说完就把表送到洛迦的面前。
“只一卢布半？”他感到很意外地看着老太婆问道。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他气得真想马上把表收回，可是想想，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他到这里来还有其他目的，所以就改口说：
“算了，一卢布半就一卢布半吧！”
老太婆的脸上毫无表情，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钥匙，走进了里面的房间。一会儿，听到她开衣柜的声音。
（啊，是上面的抽屉……钥匙在右边的口袋，好……）
老太婆走出来了。
“嘿，一卢布的利息是每月十戈贝克（一戈贝克等于百分之一卢布），所以一卢布半的利息就是十五戈贝克。还有你的另一件典当品也是一样，二卢布就是二十戈贝克，加起来就是三十五戈贝克，把这些扣除以后，给你的是一卢布十五戈贝克。好，拿去吧！”
“只有一卢布十五戈贝克？”
“怎么，嫌少了？”老太婆瞪着他问。
他恨恨地接过了钱，突然又用很温和的口气说：
“最近也许我还有一件东西要拿来。伊凡诺夫娜伯母，这件东西非常贵重，是一个银烟盒。”
“到时候再说吧。”
“好，那我就告辞了。对了，伯母，你常一个人在家吗？令妹不在？”他装作不在意地问。
“你找我妹妹有什么事？”老太婆不耐烦地问。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好，再见啦！”
洛迦匆匆地走下楼来。到了大街上的时候，他自言自语着：
“啊！我这个计划真是可怕。可是，为什么这个月我都在想着这件事情呢？”
他好像喝醉了一般，走在路上竟然和好几个路人相撞。当他走到另一条街的时候，才开始清醒过来。
从不远处的地下室酒店里走出了两个醉汉。他不加思索地走进了地下室，在阴暗的酒店的一角坐了下来。
“喂，来杯啤酒！”
啤酒一送来，他马上就一口喝光了。
“喂，再来一杯！”
酒在他的身体里起了作用，他的情绪稳定了，脑筋也清楚了。
看看周围，这时的客人很少，吵得最凶的五个客人走后，酒店里显得非常宁静。坐在另一角落上的一个醉汉开始大声唱起歌来。
他不想听那醉汉唱歌，就把头低下来。这时，他发现邻桌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像是退休公务员的人。那人穿着老旧的燕尾服，背心里露出又脏又破的衬衫。他好像有着满腹心事，托着腮，隔着桌子与洛迦攀谈起来。
悲惨的身世
“喂，请原谅我的冒昧，你愿意和我谈谈吗？”那人好像已经醉了，咬字不清地说着：“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好像不大会喝酒——我叫马尔美拉陀夫，是九品官……哈，哈，是官尾巴。请问，你已经在做事了吗？”
“不，还在念书。”
“嗯，那一定是大学生了，还是刚大学毕业呢？我看一定有一样是对的，请别见怪。”
马尔美拉陀夫拿着自己的酒瓶和酒杯，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洛迦的桌边，一屁股坐下。
洛迦不太高兴，可是也没法逃开。
“喂，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喝这样多的酒吗？”
“大概是喜欢喝酒吧！”
“是的，我喜欢喝酒，可是人是不能随便浪费金钱的。”
洛迦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自己喝酒，却向别人说教。
那人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
“你有没有遇到无家可归、睡在野外的事？”
“没有。怎么回事呢？”
“被赶出家门，没地方住，只好如此呀。我曾经在靠近河边的草船上睡过三个晚上。”
因为洛迦的家里没寄钱来，付不起房租，也很有可能被赶出去，到那时候大概也只好住在野外了，所以对这番话也注意起来。
当他默默想着的时候，那个酒鬼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了。
“先生，你有没有挨过饿？”
“嗯？”
洛迦难以回答，因为他最近没有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刚去当了银表，才能到这里来喝啤酒，所以就含糊地说：“也不是没有过，可是……”
酒鬼听了，又以说教的口吻说：
“每个人都不能忍受挨饿的痛苦，有些品行差的人，一挨饿就会想到偷窃或杀人。这些人比酒鬼要可恶多了。”
酒鬼吸了一口气，又说下去：
“我们这些鬼混的醉汉，和杀人的狂徒比起来，却又强得多了。”
退休官员虽然喝得醉醺醺的，可是说的话倒蛮有道理。他又把杯子送到嘴边：
“先生，你不要看我这样落魄，酒喝得糊里糊涂的，可是我太太却是一个了不起的军官之女，受过相当的教育。她很凶，有时候我喝醉了酒，她就抓住我的头发到处嚷。其实她内心里认为我很可怜，也很同情我。我很了解她。她主要的目的是想让我做一个大丈夫。
他说这些话时，声音很大，所以引得酒店老板和侍者们都好奇地倾听。这时，那个醉汉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可是，先生，我并没有改过，甚至还把我太太的鞋子和袜子都卖了买酒喝。现在家中已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洛迦本来觉得他的话很讨厌，可是听着听着就被他的话吸引住了。
“先生，我们住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今年冬天我妻子患了感冒，咳嗽得很厉害，有时候还会吐血。她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忙着打扫房间、洗衣和照顾三个小孩，没空休息。我看她这样，很想帮她的忙，可是像我这样的穷人，除了内心感到痛苦之外，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才喝酒解愁，然而愈喝愈痛苦，不但没解愁，反而更加痛苦。”
这个人把自己喝酒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又说，他的妻子卡特琳娜，从前是一位步兵军官的太太，有三个孩子，和他结婚的时候，他与前妻生的女儿索妮亚已经十四岁。因为他好喝酒，所以什么工作都做不久就被辞退。因为生活困难，后来只好把女儿索妮亚送到酒店去陪酒，来维持生活。
“那你为什么会在野外的草船上过夜呢？”洛迦问道。
“哈，哈……先生，那是因为……说来话长。我在一个机关里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是五个礼拜以前的事了。我妻子认为我的衣服太破旧了，就凑了十一卢布，给我做了一件高级的衣服，好在上班时穿。好不容易上班一个月，领到了二十三卢布的薪水，拿回家的那天晚上，妻子高兴极了，她说我真是一个‘可爱的人’，可是……”
马尔美拉陀夫停了一下，又接下去说：
“可是，第二天傍晚，我像小偷一样地溜进家里，把我拿回去的薪水又都偷了出来。到今天已经有五天了，妻子在家里不知如何着急呢？而且因为旷职，又被开除了，新做的制服也抵酒喝了，只好穿着这件破燕尾服。晚上没地方住，所以就只好在草船中过夜了。”
洛迦默默地点了点头。马尔美拉陀夫接着又说：
“我从家里偷出来的钱，已经都喝酒喝光了。最后只好去找我女儿索妮亚要钱。她是一个温柔的好姑娘，自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还把仅有的三址戈贝克全部给了我，可这三十戈贝克，现在也喝光了。“
他看着面前的空酒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想拜托先生一件事，就是想请你送我回家。”
“好吧！”说着，洛迦拉着那醉汉的手，走出了酒店。
马尔美拉陀夫的房子实在太窄了，在四楼的一个角落里，只不过是一条约十步长的走廊，简直就不能称为屋子。他们家的人，看样子都是住走廊上的。
他太太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立刻就发现了他们。
“好啊！你回来了。你这个畜生！钱弄到哪里去啦？连衣服都换了！”
她跑过来，抓住了她丈夫的头发，就往屋子里拉。
马尔美拉陀夫毫不抵抗，他说：
“我觉是很快乐，一点都不痛苦。”
他大声叫着，头碰到地板上，睡着了的孩子被叫声吵醒了，“哇”地哭了起来。
这时卡特琳娜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洛迦，就说：
“你大概是和我先生一起喝酒的吧，滚出去！”
洛迦没有说话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把手伸入口袋里，抓了一把从老太婆那儿当来的铜币，悄悄地放在窗台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