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活习惯非常制式,生活数十年不变;他早上五点多就起床、更衣、梳洗,喝的水一定要温,不吃冰、不吃辣;再来静坐祷告,早晚各四十分钟,中午二十分钟,再忙都不间断,而且准时的不得了,我们中国称之为调气;然后他会在书房外的小阳台唱圣诗、对天父祷告,算是做点健身运动;再向耶稣像、母亲王太夫人像、“国父”遗像恭敬地脱帽致敬。他的身体一直都保养得很好,可以说无病无痛,五十八年(1969)的车祸之后,他的心脏遭受到致命创伤,那时他的身体才开始衰退。我那时才刚进去三年。
六十一(1972)年他就职第五任“总统”,勉勉强强宣誓完成;那时医生建议“总统”要完全放下公务住院半年,好好疗养;但蒋夫人没有同意,怕外面会引起太大的议论,所以隐瞒这件事情。那年五月就职,八月就病发昏迷,到六十四年(1975)过世前,就一直在调养中。
林:他病发住院时,你们在……?
翁:我们全部全程照顾,停止休假,二十四小时轮流。
林:那时医生建议住院半年,蒋夫人反对的原因是……?
翁:不是反对,她是不想引起老先生的忧虑,是心理上的因素;医生先跟老先生建议,老先生一听心里慌了,连忙跟夫人说,夫人就赶快阻止。我们后来得到的讯息是,夫人责怪医生怎么可以把病情赤裸裸的告诉病人,她希望隐瞒。以医生的立场来说,他们是专业判断,心里也不高兴,既然家属不同意也就算了。
李:所以夫人是怕外界的政治效应?
翁:当然。
林:我们想问一下他临终时的状况?
翁:六十二年(1963)回到士林官邸,一直处于静养期间,六十四年(1975)四月五号那天是关键,那天白天一切很正常,没有任何迹象;那天气候非常诡异,四月五号清明节又放假,但我们有医疗小组轮班,一个医生、两个护士、一个副官随时听后差遣。那时经国先生是“行政院长”,他每天都会来请安、报告行程。那天经国先生早上去扫墓,下午回来聊聊天,晚上陪夫人吃晚饭,吃完坐在老先生床旁边,而老先生躺在床上没什么事就想早点休息。医生就拿药给他吃,因为老先生躺在床上两、三年,所以要吃安眠药,但医生都用骗他说是维他命;医生开完处方,护士才拿药片、磨碎,再由针注入胃管。从病发开始,他的鼻管、胃管都一直插着,完全靠高单位营养品定时灌食。那时我们做完流质东西,都要等医生来加盐,我们都开玩笑说,那一点盐比钻石还贵。等到经国先生离开,医生就开了安慰剂给他,而他就在睡眠中过世,没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