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你们当天是怎么发现蒋介石去世?
翁:那天下午就不太一样,气候特别闷热,老先生心里就非常烦躁。那时士林官邸的中央系统空调是开暖气,要把水烧热再送出来;如果要转换成冷气,等水冷却,起码要半天的时间。我那天八点多下班,接我班的同事是值八点到十二点;但我们轮值的人都没离开,在官邸楼下而已,随时都可以支援。我因为要轮十二点到四点,必须休息。我们在轮值的四小时要非常小心,不可出一点差错;天气闷我们打扇子,打得精疲力尽。但我们还是二十四小时监控心电图。但晚上突然雷雨交加,倾盆大雨。
有一点要说明的是,从六十二年(1973)开始,老先生的心脏变化已经不好,一年里好几次心脏停止,每次都靠急救救回。六十四(1975)年初,蒋夫人的弟弟(宋子安),我们称三少爷,他请美国胸腔外科的权威给老先生诊断;因为心、肺连带,他的病情一直维持到整个肺有三分之二泡在水里,只有三分之一的肺可以呼吸。那个医生来了以后,认为老先生要胸腔穿刺,但是他不知道老先生的病历;当时医疗小组坚决反对,要求维持现状,但蒋夫人不为所动,肺里的水一抽,当天晚上就发烧到四十一度,引起血崩。用了大量高单位的抗生素,才又救回来。
李:四月五号那天晚上,为什么心脏停掉后救不回来?是没发现吗?
翁:不是,有两个护士、一个副官一直在旁照顾,只要有一点状况我们就会呼叫医生,医生就在书房外头;当发现心脏停止,所有的医疗小组医生通通赶回来,那时急救就救不回来了,他很安详过世,我讲是油尽灯枯了,连神仙都救不了。我要说的是,他的心脏冠状动脉三条都堵死了,要不是医疗小组照顾得好,不能维持那么久。连国外的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所以他断气后,你们马上通知经国先生?
翁:对,经国先生马上赶来,大概八点五十几分,心跳停止。
李:所以是在老先生睡着过后没多久……
翁:我们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他整天都躺在床上。就是在安祥的情况走的。接下来就通知“五院院长”与“副总统”,请他们到士林官邸表示“总统”逝世;等到“副总统”、所有的“院长”、武官都来了以后,才请秘书写遗嘱。那遗嘱是急就章,等到所有人都签完字后,再请蒋夫人签字。
李:所以遗嘱是事先写好的?
翁:不是,谁敢先写好遗嘱?你怎么知道今天会死?你有几个脑袋?蒋经国先生死时也是一样。
林:所以是秦孝仪当场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