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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0米生命高度5

王朝旅游·作者佚名  2009-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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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长江源

长江源

93年12月,北京大学登山队确定第二年的目标:各拉丹冬峰。作为长江源头的各拉丹东,至今没有中国人问鼎,身为时代青年和当代大学生的我们自然把目光集中在那里。因为各拉丹冬峰位于母亲河──长江的源头,其时,尚未有炎黄子孙踏足峰巅。因而,各拉丹冬无论从其地理位置、文化象征,还是从登山本身考虑,都值得前往。北大登山队在攀登慕士塔格之后,也就是在高度上有所突破,在攀登技术上有所成熟之后,决定利用自己的探索所得报效祖国,服务人民,代表炎黄子孙,将五星红旗插上江源之巅。

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脉各拉丹冬雪峰南侧的姜古迪如冰川是长江源头。冰舌末端消融剧烈,砾石间流淌的涓涓细流便形成沱沱河,也是长江的最初水源。姜古迪如的冰塔林晶莹秀丽,冰塔林下水光涟涟,纵横交织,象一张银色的大网,在高原上熠熠生辉,上下茫茫,亘古如是。

长江流经中国1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全程6300公里,流域面积达十万平方公里,是世界第三大河流,亚洲第一巨川。寻找它的源头,可以说进行了几千年。《尚书·禹贡》记载:“寻江于岷”。这里,江即是长江。岷则是指甘肃天水境内的一座山。而魏代郦道远则以为蜀之岷山,自此以讹传讹。明初宗乐和尚由西藏取经返回中土,途经昆仑山,以之为黄河与长江的分水岭。明末徐霞客遍游大川,首创以金沙江为长江起源之说。清康熙年间,朝廷派使者到青藏高原勘察江源,使者面对密如蛛网的长江源头,望河兴叹,回奏说“江源如帚,分散甚阔”。

1967年,国务院组织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对长江源头首次正式考察。78年,86年又做两次考察。最后确定沱沱河为长江正源。这也颇费一番周折。江源一带共有五条大的河流。自北向南分别是:楚玛尔河,沱沱河,尕尔曲(卡日曲),布曲和当曲。这五条河流呈扇状,组成江源水系。据资料,五条河中,楚玛尔河最长。当曲水量最大,流域最广。沱沱河流向顺直,位置居中,距长江入海口直线距离最远。于是形成对江源的三种不同说法:一源说(沱沱河或当曲),二源说(沱沱河和当曲),三源说(沱沱河、当曲和楚玛尔河)。

78年的江源考察认为,沱沱河居中,为正源。楚玛尔、当曲分别称为北源,南源。86年,唐邦兴教授率领的长江科学考察漂流队主张当曲为正源。最后,根据“河源唯远”及“流向顺直”两个原则,确定沱沱河为长江正源。沱沱河上游的姜古迪如冰川,则成为母亲河孕育的地方。(e1,长江源头)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发现新大陆,征服南、北两极,穿越撒哈拉沙漠,登上珠穆朗玛,创造一个又一个探险奇迹,但中国的长江还是漂流的处女地,被誉为本世纪最后一次伟大的漂流。很多年以前,美国激流探险家沃伦成功结束恒河漂流,有记者问:下一次漂流哪一条河流?这位年过半百的探险家指着喜玛拉雅山脉的方向说:山那边的长江。当沃伦正式向中国政府申请漂流长江的消息传来,在西南交通大学工作的摄影师尧茂书首先呼吁:长江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应由中国人完成长江的首次漂流。1985年6月,尧茂书经过一年的准备,自费奔赴长江源头,开始单人漂流长江的壮举。他划着“龙的传人”号橡皮筏,从姜古迪冰川下起漂,穿过800里无人区,冲出通天河下游的激流险滩。7月24日,行程1300公里后,尧茂书在金沙江通珈峡翻船遇难,年仅32岁。尧茂书的牺牲,在80年代的中国青年产生强烈的震动,纷纷要求继承尧茂书的遗志,实现由中国人首次征服长江的壮举。

长江,本就是一川民族的乳液,一个古国的图腾。屹立在长江源头海拔6621米的各拉丹冬雪峰也成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冰雪女神。山峰开放的十年来,曾先后有许多国家的队伍到过江源。1985年,日本京都大学学术登山队到达江源,攀登各拉丹冬峰,有6人登顶成功。1986年,中美联合长江科学考察漂流队到达姜古迪如冰川,并竖立“长江源头”石碑。1993年12月,我们——北京大学登山队宣布1994年7—8月向长江源各拉丹冬挺进。

然而梦想成真,还需艰辛的努力,从山峰确定那时起,我们便为这次远足奔波。具体地说,主要是经费筹集、资料搜集、确定队员等。经费,是每一年登山活动中最难解决的问题。刚从慕峰归来的九月,队员就开始为次年的经费寻求赞助。九四年二月底,又一个新学期开始,赞助筹备组成立。跑大厦,找公司,成了我们课余生活的重头戏。一个月下来,大大小小的公司跑了也不知几百家。五月初,广州宝洁公司飘柔品牌部慷慨解囊,独家赞助此次活动。最大的障碍终于搬走,队员奔走相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次赞助对我们有特殊的意义,因为从这年开始,广州宝洁公司成为我们多年的赞助单位。它不仅已经赞助了此后所有的登山活动,而且赞助山鹰社建立钢结构人工岩壁兼山鹰社办公楼。当然山鹰社也为广州宝洁公司输送了不少人才,几乎每个加盟宝洁公司的队员都很快成为该公司的优秀员工。大学社团与企业联姻是校园文化在新时代的新发展。在市场经济时代,是小政府,大社会,许多过去由政府支持的事业,自然要落到社会的肩上。大学社团与企业的双向选择,是大学社团走出以往“小家碧玉”式的做法的必由之路。21世纪,大学文化要成为塑造世界格局的一支重要力量,校园文化的建设不可忽视。

资金到位和技术资料熟悉后,正式组队。确定15名队员,由登山队长徐珉、攀登队长陈庆春和后勤队长吴海军组成三人决策小组,协调活动。由吴海军、谢忠和刘俊等组成后勤小组,负责后勤工作。这些队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队员。另有登过多次山的曹峻、白福利、唐元新等做后盾。平生从未见过雪山的队员,如郑晓光、张勤、赵凯、张勇利、李炜、冯燕飞等,也是社里优秀分子。五月底组队,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强化训练。

6月底,大部份准备工作完成。一条消息随电波传遍全国:北京大学飘柔登山队攀登长江源头的各拉丹冬雪山。

前站记事

古代行军打仗,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商业、服务业发达了,不再需随身携带粮食,但要搞好一项复杂的活动,仍需联络、准备工作,登山活动尤其如此。

今年攀登的目标各拉丹冬峰位于唐古拉山脉中段,在青藏公路以西88公里。从青藏公路向西,是一条五、六十年代勘探水晶矿时修的简易公路。现已废弃,路况如何不可知。从地图上看,为了避开沼泽地,公路七弯八拐。因此,如何顺利地通过这段路到达各峰脚下,成了第一个困难。登山队大致的设想是在格尔木租到一辆六轮驱动卡车和一辆四轮驱动越野吉普。其次还需到青海省登山协会登记注册以取得他们的帮助。然后进一步联系好进山前至高海拔地区适应的恰当地点。此外,前站还负有安排西宁和格尔木的交通、食宿及调查格尔木的市场情况等责任。

7月5日,吴海军、谢忠和唐元新踏上西去的列车。第一个目的地是西宁。今年是唐元新第三次走向西域的大山,第一次在念青唐古拉得了“古拉”的外号,但由于鞋子坏了而未能登顶,第二年梦圆慕士塔格,成为一级运动员,如今再上高原,心中颇有些感慨:三年的登山经历,使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见到陌生人也能聊上好半天的“油子”,有种“逝者如斯夫”的感觉袭上心头。想到父母在田中挥汗如雨地劳作,妹妹在高考之后等待中的煎熬,心中总有一些不安。然而为了心目中的各拉丹冬,还是选择远离家乡的跋涉。7月6日晚到西宁,7日─8日在西宁活动,青海登协慷慨借给两顶炊事帐篷。9日,三个人乘303次去格尔木,10日中午到达格尔木,格尔木市区不大,但很整齐,街道很宽,道旁是青秀挺拔的泡桐和沙漠柳。虽然戈壁环绕,格尔木却不让人感到燥热,相反凉风习习,倒有些象是避暑胜地。休息两个小时,去打听租车的情况,先到兵站部,然后是二十二医院、运输一团,最后到柴达木综合地质勘查大队意外地找到李波队长,他是西安地院82届毕业生,听了找车的困境,很感动,说一定想办法帮助,只是具体时间不能定下来。刚到格尔木能碰到这种情况,使人觉得很满意。

11日,三个人一同去青藏公路兵站部,秘书处王小平同志热情接待。给兵站部的领导递了一份文稿,请求部队借给帐篷和氧气。王秘书让第二天听消息。从兵站部出来,吴海军和谢忠去西藏地质大队打听租车情况,唐元新独自一人去气象台查气象资料。从气象台出来不久,古拉在街上碰到吴、谢两位──格尔木真是太小!12日,得到兵站部的确切消息,可以解决帐篷、氧气及在沱沱河兵站进行适应性训练问题,租车的事由于具体日期不能确定暂时搁置。于是决定谢忠留下处理租车事务及返回西宁迎接大队,吴海军和古拉第二天搭便车去雁石坪打听路况,有可能的话,进入尕日曲河谷具体勘查路况,为大队进山打下基础。三人到一家名叫“沙漠清泉”的川菜馆小小庆祝,既为前站至今的顺利又为暂时的别离。

13日,吴海军和古拉搭一辆格尔木运输公司的五十铃汽车前往雁石坪。汽车在行进,柴达

木盆地寸草不生的戈壁在眼前晃动,隐隐能看到热气蒸腾;地光秃秃的,搞得人心也光秃秃的。景色单调之极,昏昏欲睡。

车驶入昆仑山谷地,路旁开始出现骆驼刺、梭梭一类的干旱植物。车不停地翻越山坡,拐过一个弯,眼前一亮,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地的南缘是一列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白帽子的雪山精灵──啊!玉朱峰!北大登山队首次攀登雪山辉煌的见证,顶峰上有开创者奋斗的足迹,一个让后来者崇敬的圣地。车在西大滩停下,一碗热气腾腾的、辣辣的粉汤喝下去,所有的睡意都被赶跑。站在西大滩的旷野里,默默地祈祷曾给予第一次成功的玉朱峰,保佑今年顺利、成功。

越过昆仑山口,展现在面前的是世界上最宏伟的高原面,空旷,豁达,苍凉。近处是淡绿色的草甸,不时能见到白羊和黑牦牛在上面悠闲地吃草;远处是雪山——遍布整个高原面的永恒的神圣。青藏公路横亘其间,仿佛没有尽头。分段公路状况不好,翻浆厉害,好在司机很有经验,坐在驾驶室里的他俩才少受许多颠簸之苦。汽车不时通过一些正在翻修的路段。在这高海拔的地区,翻修公路,那是何等艰苦卓绝的一种工作啊!一大群衣着肮脏的民工,一字排开在公路的一侧,用古老的开垦工具镐和锹在那里挖坚强的路面,动作很慢,高海拔仿佛把时间凝滞了。车开过去,卷起一阵灰尘向他们袭去,他们仿佛不觉,仍旧埋头工作。偶尔有人抬头四处张望。那是怎样一张面孔:黑黑泛着高原辐射造就的特有的红,如同枯草一般的头上满是黄的、白的灰尘,只有眼睛如同高原的鹰一样闪着熠熠的光。有份资料说:人在海拔5000米的高度静坐,其体力消耗等同于低海拔地区扛着50公斤行走。这些在这里从事修路工作的人们,无论怎样都值得尊敬。

14日中午12:30,车到雁石坪,一下车,最令人熟悉的是那到处飘摇的旌幡,让人立刻感到自己到了一个遥远的地区,一股藏区特有的牛羊肉味扑鼻而来。古拉和吴海军把背包放在一家小旅店,四处打听能否租到车或马进各拉丹冬。雁石坪不大,不一会儿问遍所有人家,结果令人沮丧:区上所有的越野吉普要么坏了,要么就是主人没时间,要么就是要价太高。要租马需向西行进到牧区才行。古拉和吴海军决定住下,明天拦一辆过路车回格尔木。15日上午9:00截到一辆装水泥的车,把包往车厢一扔,四个人挤在驾驶室。三小时后到沱沱河沿,古拉和吴海军去长江源头兵站联系适应住宿的事。胖胖的威严的王站长,爽快地答应给解决食宿。两人决定当天下午返回格尔木。坐在一家小饭馆的门前,真正体会到“望穿秋水”的滋味。吴海军不停地吃苹果,两只不识趣的狗在古拉的背包上撒尿。古拉因为怕影响民族关系不敢大声喝斥,只是友好地冲它挥挥手,两只狗好象也对古拉的背包兴趣不大,窜到一边打闹去了。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西藏地质五队的吉普车,司机伸出一根手指,答应捎两人去格尔木,吴海军会意地点点头。车开动起来,高原在眼中飞快地后退。到五道梁已黑,司机不愿太劳累,在一家小旅馆住下,一夜安稳。

16日,早晨6:40出发,刚从无人区地质考察队出来的司机想早一点赶回格尔木,车开得飞快,应了“青藏公路是一条准高速公路”这句话。9:00车到西大滩,古拉的嘴唇已经开裂,无法吃辣菜,只好吃一听八宝粥充饥。格尔木的好日子在呼唤着。12:30车驶进格尔木市区,住进格尔木市政府招待所。好好地洗个澡,美美地睡一觉,晚上看世界杯足球赛。 17日去柴达木地质大队问车的情况,晚上看球赛。18日—20日,每日工作只是了解各拉丹冬情况,考察市场,发明信片和打长途电话。

22日,晨6:30起床,联系招待所的大车去接从西宁来的弟兄们,转了好久都未见到,只好回招待所。9:00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笨笨”——谢忠,再一看,一大堆熟悉的面孔。一种家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没有热烈的拥抱,但心中的那份平衡却是内心深处渴求的,离家的无奈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从北京到江源

北京──格尔木

7月19日,晴天,在这一天,大部队启程去远征。这天是一个终点,却也是一个起点。奔波忙碌一年,总算可以说告一段落。但最关键的一步,却也刚刚开始。肩上的行囊很重。塞得满满的,是心情,有平静,有激动,但都有一座各拉丹冬。

忙碌了一年的李炜在这最重要的日子居然起晚了,幸亏冯雁飞代替“闹钟”,她才不至于珊珊来迟。李炜,91级法律系本科生,石家庄人氏。文章总署名“牧羊”--好土气的名字,其实还少加了一个“女”字,否则更加乡味十足了。但李炜喜欢这个名字,最初源于第一次冬训,在驻扎在冰冷湖上的帐篷里,大家拼命玩算命的游戏。初识古拉和徐纲,便被冠以此名。徐纲动情地唱起:“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也许她能做一个牧羊的好姑娘。93年去新疆科考,在吐鲁番火车站候车厅,那民警好奇地注意他们一大群人,他独独挑李炜去询问,说她蛮象《少林寺》的牧羊女--好奇怪的巧合。此后,每每念及那个夏天,李炜心中响起的都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也许,那本就是她的梦想,草原,毡房,羊群……。如今,牧羊女终于圆了自己的雪山梦,要去那冰清玉洁的世界放牧自己的心灵。

列车就要启动,送行的亲朋老友象平常一样笑谈着,调侃着,拍拍头,搂搂肩,在心中握住他们温热的手,无言地道声珍重──再见!北京,给你留下我们的背影。我们还会再见,那时,为你带回我们的成功。列车载着我们在祖国的版图上横跨,从北京直达西宁。我们载着一份欣喜和憧憬,离考试越来越远,离各拉丹东越来越近。车上天南地北挤得满满当当,我们与众不同的装束引人注目。队服说明我们的身分,引起了许多评论,有关切,有怀疑,有探询:

“这群学生干啥去?”

“爬什么雪山,6000多米哪!”

“嗨,算了,我看他们也就在山底下走一走,浪漫一下!”

的确,很难相信这群个子不高,几乎个个鼻子上都架着副眼镜的书生中,竟有七个是已经把7546米的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踩在脚下的国家一级运动员。也很难相信这群年龄20岁左右的大学生将成为第一批登上长江源头──各拉丹冬的中国人。

这都是事实。各种各样的议论,我们都已习以为常,人们不太理解我们,我们却很理解他们:登山运动在中国并不为社会广泛理解和认同,而大学生去登山更被不少人看作是不务正业。几年的走南闯北,我们触摸到了雪山的灵魂和内涵,和一种深深的吸引。面对雪山,是在面对自己;跨越雪山,是在超越自己。中间,不浪漫。路,刚刚开始,那么,就走下去吧。列车划过平原,跨过黄河,绕过山岭,穿过山洞,两个黄昏,一个黎明,终于到站。晚八点,西宁站灯火通明。先遣阿笨早在那里等候,人们也早就开始沸腾。毕竟兄弟半月不见,当然想念。西宁是真正的中转,第二天就要赶赴格尔木。到住处时晚十一点多,电梯已停。每人背着近30斤重的登山包,爬上八层楼。西宁的海拔已经比北京高出两千多米,虽说没有严重的高山反应,但心率很高。

为了赶时间,决定坐硬座长途汽车,价倒是廉但物不美(坐上十几二十几小时,不太好过)。不过有路上的风光滋润着,心中也舒畅。

这里是真正的西部。山便是山,田便是田,种的多是青稞和油菜。绿的碧绿,黄的金黄,一个格子一个格子铺开去,浸着花香。望一眼青海湖,就止不住的和它一起荡漾。有三块礁石在远方,那是鸟岛,却只能眺望和想象。汽车飞驶,闪过清真小店,闪过满地鹅黄,又偶尔闪过一个小孩,衣裳很脏。他一直追着我们,用清澈的目光。

车里的人大多是当地的藏民或回民,他们没有被城市里的文明浸泡,身上心中都透着自然的滋养。他们爱唱歌,歌词很随意,常常是即兴的,而调子曲曲折折,又确实很悠扬。车上有一位中年妇女,一直在唱,隐约地听着似乎在歌颂毛主席和耶稣上帝都万寿无疆。歌声落下去,掌声响起来。于是再来一个,大家听着、笑着、谈着、走着。

那天夜挺凉,但月很亮,我们驶进梦乡。

抵达格尔木。格尔木是青海第二大城市,在这里我们将停留三至四天。一是等待老队员曹峻、白福利(现已参加工作)会合。二是养精蓄锐,训练适应,购物,为顺利的进山和成功的登山做好一切物资、体质准备。结果这两天北大登山队在格尔木的大规模购物闹得格尔木满城皆知,穿着队服出门,对面走来的人总要低头看我们的T恤,念出“北京大学”、“飘柔”等等。

工作挺多,分工也细,每天按计划进行,倒也有条不紊,偶尔忙中偷闲,得以到街上逛逛风景。格尔木的地域面积很大,据说是全国第一。物产资源也很丰富,石油和盐是格尔木生产的两大支柱。著名的盐桥就是用当地出产的盐修筑而成。其它的钾镁矿、玉石矿、水晶矿等等,都已经着手开发。格尔木的交通也很便利,除了汽车,火车、飞机也都通达这里。格尔木可以说是进入青藏腹地的必由之路,去往西藏拉萨的国内外观光者也大多取道格尔木。生意人纷纷看中这块宝地,大试身手。格尔木的农贸市场里集中了来自陕北、新疆、西藏的各地商人,很是繁华。政府也很明智,不仅修建了设施齐全、统一规划的市场,还就着这人多热闹的地办了露天舞场,开张那天恰好被我们赶上。好象全城的人都聚来了。卖小吃的,卖酸奶冷饮的,纷纷赶来,招揽生意。从黄昏到深夜,人久久不肯散去。人声沸腾,人影攒动,卡拉OK歌声汹涌。

格尔木──沱沱河兵站

八百里青藏线,从格尔木到长江源头兵站。“离太阳很近,离世界很远”──这里是真正的高原。高原的确很美。它的美并不灿烂,而只是让你无言。它的天透彻,舒展,没有一丝沾染,一路上,好风光,绿的是青稞,黄的是油菜,星星点点是帐蓬。地上是青青草场。天上有朵朵白云。雪山是戴着白帽的姑娘,婷婷而立,在天地中央。

八百里青藏线,八百里风情画卷。静静伫立的天葬台,猎猎风动的经幡,修路者的衣衫,淘金者的双眼,想家的战士,戍边的军官。──他们不懂我们的语言,却读懂了我们的笑脸:

“俺嘛呢叭咪哄”!双手和十,大家一路顺风!

车辙在公路上流淌,心情在河水中流淌,同载着漫天的夕阳。你和河水一起流动,一起汹涌,却也和它一样,默默无声,只想那一句:我在自然中。

一路山水,一路浪漫;一路颠簸,一路困倦。

从格尔木到兵站,海拔上升1700米。空气中的含氧短时间内稀薄许多。这时稍稍快走几步就会心慌得厉害。慢慢散步也要不时要深呼吸,才不至于太过憋闷。开始比较严重的高山反应:流鼻血,头晕,头疼,呕吐,……笨最先晕菜,脸色由于缺氧而变得铁青苍白,手指端也呈现暗红色,吐得昏天黑地。一面哇哇大吐一面还笑骂海土不给他拍“英雄照”,面对无情的高原留下一张站立的背影。

青藏线是经济生命线,来往车辆很多,而它却因建在冻土层上而经常会出现翻浆(因冻土融化而出现路面塌陷等),这可是要命的。年年都有许多路段需要修补,有一段平坦的路面极难得。我们的车就在这路上蹦蹦跳跳十六个小时。最后一段,司机几次要打瞌睡,全靠一枝接一枝的香烟及车上的人大造声势才硬撑下来。

终于到站。(e2,唐古拉兵站)

7月27日吴海军和古拉去安多。经过七个小时的颠簸到达已属西藏的县城,虽然已经下班,但还是去找县长。县长年约40,相当精神,腰上跨一把64式手枪。开门见山说要找一个向导。县长还算热情,先批评一通中国登协不懂实际情况,开了一张便条给多玛区政府。拿出礼物给他,被回绝,曰:“北京我去得多了”。第二天,二人返回沱沱河,顺利找到向导,全队大喜。

大家在沱沱河适应训练,捡牛头骨和羊角。

沱沱河兵站──大本营

这路不长,地图上不过短短88公里,却跑了整整两天。这路上曾经走过的人不少,但走进去的人不多。因为,这路会吃人。就在去年,澳大利亚登山队的一名队员就被留在这路上,做了后人的化石。

离开公路后沿尕尔曲河谷进山,河谷较窄,地表干燥,有草场。距公路约30千米后进入江源水网,河谷开阔平坦,地表潮湿,植被盖度较高。处处是河,处处是山,却又处处没有人烟。河里,很容易陷车;山中,很容易迷路;没有人烟,意味着你时时刻刻要孤军奋战。想想吧,藏北高原方圆千里的无人区,放倒一具尸体,比吹起一颗沙粒还要简单。

各拉丹东西面很开阔、很平坦,整个唐古拉山脉看上去都是拔地而起,盘踞在青藏高原的蓝天之下,开阔地上长着稀疏的牧草,野兔很多,牧民很少。

这里稀稀落落倒也长了不少青草,间或还有黄黄红红悄悄开放的野花。可突然间,一具白得刺眼的牛头骨撞进你的眼帘,那牛角被自然风化得雪白,不知该说是美丽还是残酷。偶尔拾到羚羊角,那角如刀,拿着拚杀颇为过瘾。其实那本就是它的战刀,只是被死亡一把夺下,又弃在地上,任人玩耍。

一路上,北京吉普前面,大跑车(对“解放”的家称)护驾在后。车上的人常和座上的物同做抛体运动,忽听见有人惊叫,原来是堆积如山的装备和食品,塌将下来。或又有人欢呼,原来前方有三五成群的动物在和汽车赛跑。

山水之间,风光无限,水波粼粼,水道弯弯,可那的确又是美丽的陷井。

果然,吉普车陷进去了。车和人被陷在最深的一条河中央,车顶露出水面,象只落水的甲虫。车里人勉强把头从车窗挤出来,望望那就在鼻子底下打旋的河水,缩回头去,平静或激动,都无言语。这时候,天大的本事,你也咬不到自己的鼻子,只有──RightHereWaiting!还好,大车很警觉,发现情况,立即返回搭救。叫着,吼着,小车终于被拖上了岸。车门大开,哗哗哗,向外吐水,车上的人迫不及待地冲下来,和岸上的人笑骂着拥抱在一起。回头望时,陷车的地方,河水冲刷过去,早已不留痕迹。

第二天,依然是忐忐忑忑,颠颠簸簸,一路风尘,可突然之间,——啊,那不是我们的山?!各拉丹冬───听到这山在呼唤,心中沸腾起来。但看山走死马,待到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偏偏这时,大车右后轮陷进半人深的大坑!大家赶紧跳下车,填石头、木块,用千斤顶、铁锹……所有办法、所有工具都试过,无济于事。海拔已经是5400米。高山反应越来越严重,干重体力活去推车,几乎不可能。离BC还有3公里,难道就这样困在这里?实在不甘心,却又毫无办法,只有等待。幸好,一支队伍先我们进山。这支队伍就是中国探险协会欧得力探险队,队员大部分是清华大学在校的或毕业的学生。他们的队长就是曾参加过山鹰社九零年攀登玉朱峰的张为,也算是从山鹰社走出去的队员。他们是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我们这时才知道他们也是攀登各拉丹东,而且不做新闻发布,先我们进山。想到我们开着新闻发布会,轰轰烈烈的开向长江源头,不竟笑了。他们的司机师傅留守。于是,开来一辆六轮驱动牵引车,把大车拽了出来。

地图上的88公里,整整两天的辗转,个中滋味不可言传。各峰登山大本营,海拔5480米,周围冰碛物堆积,植被稀疏,仅在石缝中有少量禾本科、菊科等低矮植物生长。

风雪飘摇

(7.30─8.3)

一夜风声,伴着登山队员辗转反侧。这是7月30日深夜的月光,如水银一般渗过缝隙泻入帐篷。不远处卡日曲的水声,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格外清晰。高山反应也象激流,一阵阵地冲击着脆弱的脑神经。朦朦胧胧地被一次次头痛从不连贯的梦中唤醒,却无心欣赏这如诗如画的夜。诅咒着5400米的高度,怀着对明天的憧憬和各拉丹冬带给的神秘感沉沉入睡。(e3,各拉丹东)

各拉丹冬的清晨颇有一丝凉意,穿着羊毛衫钻在羽绒睡袋里仍感到肩上的寒气。当阳光如利剑劈进大帐篷时,队员们才“起床”做饭。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虽然大家享受了一整夜的高山反应,但是一抬头瞥见蓝天白云下的各拉丹冬,顿时就精神了。一切按原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古拉、白福利、叶子和郑晓光四人适应比较好,主动请战要求上C1侦察。四个人背上三顶帐篷,沿着卡日曲一号冰川的左侧山坡前进,一路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一步三滑。身侧的冰川形成一个高达十几米、连绵不断的绝壁。冰川融水象是大自然的刻刀,在冰川上雕刻出各种晶莹剔透的图案。还有几处形成了巨大的瀑布,奔腾而下,在转折处飞珠溅玉,水声轰然,让人顿时感觉到真正的大河源头那种壮美、那种不凡的气度。路不知不觉地平缓了。“到C1了!”叶峰看看表,“才走了一个半小时!”这儿已是5600米的高度,队员们并不觉得很累。一个小时以后,C1便出现在碎石坡上,两顶蓝色的帐篷在黑色的碎石坡上格外醒目。由于时间还早,唐元新决定继续往前侦察。一切都比预计的要顺利,队员们脚下也就轻松了不少。40分钟后,大家停住脚步。这儿是碎石坡的尽头,前面就是巨大的冰川,阳光下可以看见起伏的冰层上冰粒的反光。这儿就是换鞋处,上冰川必须把普通的登山鞋换成高山靴。由于没带高山装备,队员们只能在此眺望。各拉丹冬尖锥形的顶峰和圆形大鼓包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可及。西北山坳在这儿已清晰可见,85年日本队的攀登路线也一目了然。四名队员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非常乐观地认为到C2(2号营地)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侦察小分队上到C1的同时,徐珉、吴海军、谢忠、刘俊四人清整大本营,攀登队长陈庆春带领其他队员到附近的山头适应。一番清整,“家”焕然一新,从唐古拉兵站借来的绿色班用帐篷周围,象卫星一样环绕着炊事帐篷、储物帐篷、两顶红帐篷和“大炮车”、越野吉普。

夜幕降临,大家在大帐篷里欢聚一堂,每一个人都被侦察小分队带来的好消息所激动。决定很快作出来了:加快进程,原侦察小分队的四名队员加上徐珉,陈庆春共六人组成突击队第二天建C2,其他九名队员运输上C1。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大家睡得格外香。

8月1日,很早就起来。大家分头做饭、分装小物品、整理装备,然后出发。太阳渐高,天很蓝,雪很白,坡很陡,然而最耀眼的是冰碛坡上队员们鲜红的登山服和绿色的登山包。当看见C1的帐篷时,已经有几名队员精疲力尽。在C1又加一顶低山帐篷,稍事休息,在一点左右赶到换鞋处。六名队员继续向上建C2,其余则撤回BC。

六名队员中除了郑晓光,其他五人都已不是第一次上雪山。听着冰爪踩到冰面上的“咯吱咯吱”声,看着周围一片冰清玉洁的山的世界,却仍然有说不清的新鲜感和兴奋感。一路上不断地跳越冰川上的一些小溪流(其实是冰川融水冲刷出来的沟壑)。渐渐地小溪流变成了冰裂缝,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宽。终于,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冰裂缝区内。但是现在谁也甭指望后退,只有继续一往直前。喘气,不停地喘气,耳膜里全是自己沉重的呼吸。眼前全是冰裂缝,从无穷远处来,向无穷远处去,纵横交错,象一张无边的网,根本无法绕行。裂缝边上挂下无数美丽的冰棱,一直指向深不见底的黑暗,大自然的美丽和残酷总是被完美地组合。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裂缝边,平静一下剧烈的心跳,一咬牙,一纵身,背着二十多斤的装备飞身跨越冰裂缝。头晕眼花,气喘心跳,不得不拄着冰镐弯腰在雪地上闭眼喘息。有的裂缝很宽,跳起来实在惊险,幸亏有六人结组。这样每个人都有其他五个人保护着,无论从事实上还是从心理上都安全得多。

冰裂缝渐渐地少了,终于过了裂缝区,已是6000米的高度。天气变坏。6293米峰后面的云翻滚着舒展着它的身躯,带着它黑色的披风,越过山头,向他们压来。刹那间,风夹着雪粒已扑到面前。“抓紧上啊!”每个人顾不得脸被打得生疼,肩被沉沉的背包勒得酸麻,只是机械地抬腿向前迈步,一步,两步……

到了!就是这儿!甩下背包立即开始建营。风仍呼呼地刮。平地上很容易搭起来的帐篷却让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搭好两顶帐篷,队员们几乎趴下了,这儿毕竟已是6100米的高度。时间过了七点,开始下撤。谁也不会想到这次下山竟如此艰难。狂风又一次席卷而来。几秒钟之内,四周全是上下翻飞的雪粒冰粒,分不清是天上落下的,还是地上吹起的。眼前一片茫然,冰川,山峰,蓝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上下左右只有白色的空间。这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搞不好要迷路”。前面开路的叶峰已经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力了,于是有过两年高山经验的唐元新被换到队首。这位来自地理系的同学,方向感极强,多亏有他的清醒,我们在茫茫大雪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九点钟找到换鞋的地方。

继续下撤,直到看见远处飘来的、BC同学前来接应的手电光。我们知道,终于脱离险境,终于到家了。

事后小叶子说:“当时什么想法都有…”在慕士塔格也有过一次迷路“经验”的白福利则吹牛:“我当时很平静,大不了是个走呗,走一夜,总能回来。”为了表彰唐古拉在这次雪夜归营中的杰出贡献,白福利开下空头支票:“把我的女儿许配给你!”几句调侃笑骂,化解

所有的疲惫和担忧。

8月2日休整。队员们有的做饭,有的打牌,有的晒着太阳。阳光很好,卡日曲的河水喧闹着向那塘卡涌去,河对岸的几头牦牛在悠闲地啃着草皮,偶尔摆头甩一下它们壅荣华贵的乌黑的长毛。大本营沉浸在一种温暖安详的氛围中,虽然每个人都忍不住望着各拉丹冬若有所思。

晚饭后召开全体会议,讨论以后的行动计划。最后决定:徐珉在8月3日带领B组队员运输到C2,新队员张永利替换他到A组;A组4日上C2,5日冲顶;B组待机行动。8月3日的运输对新队员来说,是踏上雪山的第一次经历。虽然徐珉带着绕过冰裂缝区,但路线更长了,体力消耗很大。冯燕飞在她的日记中写道:“路漫漫,第一次踏上雪山,有兴奋但短暂,然后一直是困倦困倦困倦…走,走,走,一百步喘气,五十步喘气,十步喘气,走,走,走!还是不到。用尽全身的力气迈步,用尽全身的气力呼吸。最后我成了一块木头,被两只脚扛上了C2…”这一次上C2只花了三个小时,比第一次快了竟有一个半小时。在C2又搭了一顶高山帐篷就开始下撤。等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BC时,天已黑透。(e4,二号营地)留守本营的张勤独自去适应,结果上山容易下山难,跌跌撞撞地滚过碎石坡,绕过冰裂缝,还把单词本永远地留那里,折腾七个小时方才返回,大受批评,不过主动去适应的精神可嘉。离登顶的日期越来越近。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翻越“博雅卡”

(8.4─8.5)

抬头,顶峰就在眼前。又一次来到换鞋的地方。面对着那一片可以吃人的裂缝区,8月1日的那次遭遇,至今记忆犹新。这次上来的几乎是一样的人马:古拉,小春子,叶子,白土,晓光,只有永利是第一次上C2。

望着顶峰,已不再觉得遥远。因为这次上来的目的,就是要在顶上坐坐。天很晴,大家也走得比上次快,绕过冰裂缝区,很快,就到了C2。

天是这般的晴,以至C2的夕阳也如此暴虐,而又久久不肯离去。我们在帐篷里喝水,讲故事。经常在一阵哈哈大笑之后,把头探到帐篷外,以吸取一些清新的空气。

夜里,似乎在做一个梦。梦里,已经早上八点多钟,大家却都不愿起来。春子觉得时间已晚,只好说今天不去登顶了。忽然,有一种声音响了起来,闹钟终于把他叫醒。时间还不晚。帐篷里已有几分热,外面的天很高,云也难见几朵。该是登顶的日子了。

高原的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总是笼罩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光彩,装点得能看到的一切都焕发出令人心醉的美:白里透青的雪,黄黄的帐篷,血红的路线旗,绿黑相间的登山包。没有人说话,六个人默默地收拾攀登的用具,谁都不愿打破这雪峰清晨的寂静,我们这一群人,给亘古沉静的雪山带来热闹的气氛:欢歌、笑语和吵闹,但真想融入其中,却不能不静静地体味这沉默雪山的伟岸。马洛斯曾平静地说:“因为山就在那里。”而我们此刻却想着那首令我们心驰神往的山鹰歌:

存鹰之心于高远,

取鹰之志而凌云,

习鹰之性以涉险,

融鹰之神在山巅。

朝思暮想了那么久,一旦心中的各拉丹冬就在眼前,心中却没了激动,因为大家知道:雪山只欢迎勇敢者。毫无疑问,我们面临着来自自身的考验。

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我们稳步向上的步伐,雪地里飘动的红色路线旗记录着我们通向山顶的足迹。从二号营地所在的粒雪盆拐上通往各拉丹冬的必由山脊时,大家为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山的那一侧是一个更为宽广平坦的粒雪盆,可以想象一定还有一条更大的冰川流向另一个方向,虽不象浩荡的长江水一样威势迫人,但能让你感到沉默的力量。人们喜欢奔腾的大河,因为它让人感到生机与活力;喜爱静流冰川,因为它让你觉出开阔深沉;但是大河让人想到燥动与不安,冰川让人感到稳重与放心。远处开阔的高原面让人心旷神怡,近处皑皑的雪山让人感到心净如水,虽然艰苦的攀登那么累人,依然能体味到心灵的放松。大自然就有这种神奇的魔力。

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上了坳口。大家停住了,一段冰坡出现在面前,坡度不小。古拉开始发挥他leader的作用,走在前面。虽然大家都能自己上去,但考虑到B组队员中可能会有女队员,仍架设了路线绳。

顶已经看不见了,前面是接连不断的冰坡。路线甚长,开始的一段不太险,用了两条路线绳,就停止使用路线绳,决定把它们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艰险的路途就在眼前。“各拉丹冬”藏语“各拉”意即“女神”,“丹冬”意为“侧放的哈达”,其陡峻可见一斑。就这样爬了几个坡后,眼前忽然明朗起来。一段长约200多米,高约100多米的冰坡呈现眼前。左侧为雪檐,右侧为几近40度的冰坡,只有中间窄窄的一条脊,其中还有三块巨大的裸岩横在路上,黑黝黝的煞是怕人。这大概就是被85年那支日本登山队称为“三块石头”的地方。似乎越往上,坡度愈陡。有的地方甚至达到垂直的地步。他们当年曾受阻于此达七日之久。老天爷似乎特别垂青我们这支在自己母亲河源头登山的队伍。天气愈发地好。

每个人都低头行进,一边躲避着张牙舞爪的裂缝,一边施展着自己冰坡行走的技术。从二号营地一出发便绑在高山靴上的冰爪此刻发挥巨大的作用,因为前进的路上基本没有雪,都是坚硬的冰,走在上面发出“吱吱”清脆好听的声音。

我们无暇欣赏这好听的声音,因为第一道难关就横在眼前──平均坡度30度。靠近坡顶几近60度的冰坡。我们停下来,准备架设路线绳。就在这冰坡下,六个人停下来了。技术熟练、身为攀登队长的陈庆春,高山适应性好的摄像师叶峰,已经工作、依然生猛的白福利,初次上雪山、体力充沛的郑晓光、张永利,还有就是死过一回还是不怕死的古拉。商议了一会,决定由小春和古拉去架设路线绳。

小春和古拉一后一前,没有结组,都相信自己。可能是出于对雪檐的惧怕(亦或是对于爬冰坡时那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刺激的向往),他俩选择远离雪檐,但冰面坡度大的地方,直奔那冰坡顶部的裸岩走去。但一会发现不对──右侧的冰坡太陡,而且没有雪层,表面都是溜溜的冰,冰爪只有一侧吃力,行走非常费劲。古拉在前面传回话,“这边太险了,你选择稍靠左的位置。”古拉让走在后边的小春靠近雪檐行走。那儿有一些积雪,坡度也缓些,危险是裂缝和可能的冰崩;只要不过于靠近雪檐,应该是安全的。春子退回又重行,但仍远远地躲开雪檐。

古拉继续前行,愈来愈险,离坡顶还有5米时,他看了看右侧的冰坡,立刻一阵目眩,那里是一落百丈,没准尸骨无存。小心翼翼地稳住身子,用右手冰镐在冰面上刨出一小坑,把脚塞进去,再刨坑,再塞脚,就这样一步步地,终于到达冰坡顶部,一回头,看到队友在坡下向他招手。那边小春也已到达坡顶。他俩打好冰锥,将路线绳缒了下去。叶子、白福利、晓光和永利用上升器攀登上来。六人拥抱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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