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云路文集-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
分類: 图书,小说,社会,
作者: 柯云路 著
出 版 社: 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 2008-11-1字数:版次: 1页数: 236印刷时间:开本: 16开印次:纸张:I S B N : 9787505960596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本书是著名作家柯云路新近创作的第五部以“文革”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即将改编成影视作品。该书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那时,荆山岛工读学校随同整个社会一同失去秩序。几个校领导都被揪回大陆,不知去向。周汉臣来到岛上,据说很独裁地建立了荆山岛工读学校的秩序。而随后不久,他被工读学校的学生打倒。罪名是反革命流氓。控诉他对全校近二百名学生中的大多数女生都有流氓行为。最后他被乱石砸死,就地掩埋。 他的葬身地由乱石堆起了一个几丈高的坟堆。十年后,无秩序的历史过去了,有人议及为周汉臣平反昭雪。但调查组找到当时工读学校的男女学生了解情况,所言皆多暧昧。许多陈述相互矛盾,事实始终不得彻底澄清。
内容简介
继《芙蓉国》、《蒙昧》、《牺牲》、《黑山堡纲鉴》之后,《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是作者第五部以文革为背景的长篇小说。
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荆山岛工读学校位于远离大陆的一个孤岛上,文革初期几个校领导都被揪回大陆,不知去向。周汉臣老师被派到岛上,据说很“独裁”地建立了学校的秩序。而随后不久他被学生们打倒,罪名是反革命流氓。继而被学生用乱石砸死。
他的葬身地由乱石堆起了一个几丈高的坟堆。
在他死后的若干年,周汉臣又受到全体学生的纪念。当调查组事隔多年调查真相时,所有当事人的陈述相互矛盾,使事情扑朔迷离。这个多视角的小说十分含蓄地表述了人性的复杂;表明了人是怎样在正义的口号下对他人实行残忍的迫害;记忆又怎样“利己”地改造着历史;而“弑父”情结又怎样冠冕堂皇张扬着进步的旗帜。
作者简介
柯云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他的长篇小说《新星》、《夜与昼》、《龙年档案》、《芙蓉国》等均引起轰动。
他广泛涉猎多学科,将哲学、心理学、文学融会一体,因此作品在各个阶层拥有广大读者。他的人类学专著《人类时间》别具一格,《超级圈套》曾在商界风靡一时,《童话人格》则在当代年轻人中引起热烈反响。
特别是他的关于现代人成长的一系列方法论著作,如《情商启蒙》、《人是宇宙的精灵》、《中国孩子成功法》、《把孩子培养成学习的天才》、《未来强者之路》、《现代青年成功素质训练教程》等,都曾引起热潮。
目录
引言
卷一 周汉臣如何成了反革命流氓
一 肖莎莎说,她根本没有第一个说周汉臣耍流氓
二 阎秀秀说,她没有逼肖莎莎讲周汉臣耍流氓
三 眉子说,她和周汉臣情投意合
四 戴良才说,周汉臣处事公正就是有些好色
五 马小峰说,除了白雪公主谁也不能完全洗清自己
六 赵大鹰说,周汉臣是伟大的家长就是有些专制
七 郝芳说,全校男生女生没几个好人
八 江生说,他对不起周汉臣
九 阿男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十 匿名信说,白雪公主杏无音信了
卷二 反革命流亡民如何久打不倒
一 肖莎莎看见周汉臣发抖
二 阎秀秀看见周汉臣一下子老了许多
三 眉子看见白雪公主先举起了手
四 戴良才看见白雪公主又把鸡蛋塞给周汉臣
五 马小峰看见周汉臣背上尘土飞扬
六 赵大鹰看见周汉臣像发怒的猛兽
七 郝芳看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八 江生看见肖莎莎随便喊了一句口号
九 阿男看见人群围歼黑猩猩
十 白雪公主看见她不该看见的东西
卷三 久打不倒的A如何被砸死
一 肖莎莎听见小屋内两次铁器声响
二 阎秀秀听见马小峰说不对劲
三 眉子听见赵大鹰戴良才喊往死里砸
四 戴良才听见头顶一阵老鸦叫
五 马小峰听见赵大鹰要搜查白雪公主
六 赵大鹰听见人群喊你干吧
七 郝芳听见白雪公主说遗嘱二字
八 江生听见小屋里尖细无力的喊叫
九 阿男听见周汉臣遗嘱
十 白雪公主听见周汉臣深夜的喊声
尾声 被砸死的人如何被永久纪念
关于《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的背景资料
背景资料一:石头城
背景资料二:图腾与禁忌新论
背景资料三:这是一个离奇的梦幻
后记
书摘插图
一肖莎莎说
她根本没有第一个说周汉臣耍流氓
肖莎莎最先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是事件的起因。
调查组七十年代末找她调查周汉臣事件时,她是一个机关的打字员。常年因精神不太正常病休在家。她开门一听到调查人说出周汉臣的名字,就扶住门框,病恹苍白的脸上出现神经质的惊惧,一双眼睛在白框眼镜后面闪烁不止。
可以想象,六十年代中期的肖莎莎是个苍白俊俏又有些神经质的少女。她被送到工读学校,是因为经常逃学,还和社会上的一些小流氓有来往。工读学校就专收普通中学管不了的学生。
其实,根据我们几十年后的精神分析,才知道这个女孩从小受到父亲猥亵。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这里就不详细描述了。我们只知道那个父亲长得很瘦削,喉结触目地凸起着,说话时像在不断吞咽着东西。当他和你对视时,目光有点闪烁,而后便会扶一扶眼镜,低头左顾右盼。肖莎莎就是在这个父亲身边长大的。母亲对她似乎很严厉,又远离这个家庭。
肖莎莎就像一片白笋,敏感地活在人群中。
当男人走近她时,会觉出她的兴奋,很急促地说着话,面部表情变幻迅速。当你在她面前站定,你会觉出她身体的清白、情绪的敏感。倘若男人气息很逼迫她,她会局促不安地呼吸起来。你会觉得一只白兔在你怀中激动不安地撞来撞去。
作者九十年代末见到的肖莎莎当然比那时妇女了,只不过那股神经质的局促还会让面对她的男人觉出彼此间有种紧张。
肖莎莎对调查人说,她根本没有第一个说周汉臣耍流氓。
调查人问她为什么其他人都说她率先将“流氓”帽子戴到周汉臣头上,她连连摇头做着解释。于是,我们随着她的解释看到了几十年前的画面。
那或许是真实的情景,或许是肖莎莎的杜撰。
那是一个熄灯前的夜晚。肖莎莎与几个女生站在宿舍前的走廊聊天。女生宿舍在二楼,一问一问房子相邻。门前是条走廊,凭栏可以下望楼下的小院。一楼宿舍里住着男生。楼上楼下的宿舍都将灯光洒到院子里。一些没有洗漱完毕的男生女生夹着脸盆穿过院子到洗脸房去。院中的水龙头边,也有些男生在露天洗漱。
周汉臣出现了。他塔一样高大地立到肖莎莎面前。
肖莎莎感到一种呼吸起伏的激动。
南国的秋天还十分暖热。肖莎莎穿着一件短袖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别着一支挺特别的钢笔。周汉臣一边和蔼地说着话,一边从肖莎莎口袋里拔出了那支钢笔。根据肖莎莎的另一次陈述,是肖莎莎自己将钢笔拔出来递给周汉臣。周汉臣看了,说了一句:好笔要好好用。就插到了肖莎莎的口袋里。周汉臣粗大的手指触着了女孩衬衣口袋下隆起的乳房。当然也可能是肖莎莎的错觉,触着她的是那支插下来的钢笔。那直上直下的滑溜感觉一定让她浑身悚然。
肖莎莎说她记不清是粗大暖热的手指还是直挺滑溜的钢笔隔着衬衣摩擦了她的乳房。
后来,周汉臣似乎又说了一些很和蔼的话,还似乎轻轻拍了拍肖莎莎的肩膀,又和周边的其他几个女生说了几句早点准备熄灯就寝的话,就走了。
肖莎莎大概是在周汉臣没走之前就喘息地呼吸着,眼睛里噙着泪水。
几个女生问她,周老师刚才和你一个人说了什么?
肖莎莎这才想起,周汉臣似乎还和她并肩凭栏下望,说过几句挺亲热的话。她记得楼下院子里有几个男生仰望,还冲周汉臣挥了手。肖莎莎却想不起她和周汉臣说了些什么。她似乎觉得周汉臣说了几句喜欢她的话。因为凭栏站着,胸前那支钢笔就更加坚挺滑溜地压迫着随着呼吸起伏的乳房。
肖莎莎滞留不散的激动和眼眶里的泪水很可能引起了女生们越来越大的疑惑。
肖莎莎的同宿舍好友阎秀秀上下打量着她问: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无法一下子消灭自己起伏的呼吸和眼里的泪水,便只能摇头。
黑而瘦高的阎秀秀像个多疑的嫂子一样上下扫描着她:你们到底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看见他的手在你胸前弄来弄去的。
往下的描述肖莎莎也说得前后不一致了。她恍恍惚惚记得阎秀秀说:到底是他调戏你,还是你勾引他,你得说清楚。
肖莎莎跑回宿舍,趴到枕头上摇着头大哭起来。
肖莎莎对调查人说:后来都说我那天晚上最先说周汉臣老师耍流氓,但是我不可能那样说。我只是说,我没有勾引周老师。我最多有可能说,觉得周老师对我有特别意思。我觉得他看我的目光很特别。他从我胸前衬衫口袋里拔钢笔插钢笔,触着了我的乳房。我觉得周汉臣老师那时对我确实有种男人的欲望。这个像父亲一样的男人的欲望,让我全身像触电一样紧张发热。不过我还是保证,我肯定没有说过周老师那天晚上对我耍流氓。我不可能。周老师是我的恩人,是他给了我人生的信心。
调查人当年对肖莎莎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很疑惑,对周汉臣究竟何等人物也很疑惑。
肖莎莎又二十年后接受作者采访时的讲述也充满了混乱。这时她已经结过婚,又离了婚。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怯生生地坐在她身旁。她一看儿子手指含到嘴里,就一下把它拉出来,然后放在自己衣襟上来回擦干。
据说她也曾找过心理医生,接受精神分析时,她曾在恍惚的自由联想中讲到她记忆中的很多图画。
她似乎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往事,哪些是她当时的想象,甚至分不清哪些是当时的想象,哪些是当时的梦境。似乎周汉臣不止一次将她搂在怀里,压在墙上,放倒床上,像狗熊一样舔食她,让她一次次从噩梦中醒来。她甚至记得周汉臣老师的下半身硬得可怕,让她怀疑那是一根木棍或者其他什么硬东西,隔着衣服就顶疼了她。
二阎秀秀说,她没有逼肖莎莎讲周汉臣耍流氓
阎秀秀又追着逼问肖莎莎是周汉臣调戏她还是她勾引周汉臣。肖莎莎哭着嚷道她没有勾引周汉臣。阎秀秀伶牙俐齿地说那就是周汉臣调戏你喽?
肖莎莎哭着晃着头说不上话来。
于是就等于承认。
那天晚上周汉臣离开以后,女生们串联了起来。又接着,男生也串联过来了。这个海岛上的工读学校终于也等到了那个年头流行的大串联。
阎秀秀在闹嚷的人群中站起来说,周汉臣对她也有过流氓行为。有一次抓住她不放,吓得她不得了,但是她坚决甩掉了他的手。她还长江后浪超前浪地盖过肖莎莎说道,周汉臣早就盯上她了,有些言行她都说不出口。
于是,那些为肖莎莎打抱不平的男生都挽袖子撸胳膊替阎秀秀抱不平了。
那个晚上,阎秀秀表现特别激烈。当她控诉周汉臣几个月来一直盯着她不放时,刚才一直在众人愤愤不平关注下低头啜泣的肖莎莎平静地擦干了眼泪,也很明确地说,周汉臣今天确实想调戏她。男生们刚刚想询问细节,阎秀秀就挥手说道:周汉臣不光是盯着我,也盯着其他人。肖莎莎今天算是头一回轮上。其他人肯定还
有,大家都揭发。
按照这样的描述,阎秀秀在那个晚上起了推波逐澜的作用。
这个神色干练的女孩长得修长黑瘦,外号就叫黑二嫂。她是我们剖析周汉臣案件不可少的人物。
然而十年后,当调查组调查周汉臣案件当事人时,阎秀秀的陈述为我们描绘了与此很不相符的轮廓。阎秀秀说她根本没有逼问肖莎莎。她没有让肖莎莎回答是周汉臣调戏她,还是她勾引周汉臣。她认为只有可能是肖莎莎企图勾引周汉臣,或者就是肖莎莎自己陷入性幻想。肖莎莎从小受到父亲的猥亵(这个阎秀秀知道),于是就对所有男性长辈都产生错觉。
讲这话时的阎秀秀已经考上政法学院,而且有了心理学知识,她把肖莎莎分析得十分透彻。
阎秀秀那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制服正襟危坐在政法学院办公室中接受调查。她显然意识到对十年前周汉臣命案调查的严重性质,一派很黑二嫂的郑重神情。当她隔一会儿就拉整一下已经很整齐的衣服时,调查人注意到她的手有些紧张。
她双手握紧夹在自己两腿之间。
说到她自己,她说她始终对周汉臣老师怀着最大的敬意。她不可能说周汉臣对肖莎莎耍流氓。更不可能说周汉臣对她自己耍流氓。她说她的人生信念就是周汉臣老师给的。周汉臣是她再生的父亲。
说到这里,她双泪长流。
那一天,周汉臣走上了讲台。那是他刚刚上岛来掌握这个失去领导和秩序的工读学校没有几天。台下密密麻麻坐着全校近二百名学生。因为感染大革命的浪潮,这些顶着长短不一黑头发的小狼崽子们显得骚乱。又因为工读生都有不光彩的前科,在这个学生到处起来造反的时期,又有些自卑和无所适从。
他们是一片荒草。荒草能不能占领菜园子,这是一个他们还不清楚的问题。
那一天,周汉臣老师很魁梧地立在讲台上。他第一句话就是:
有人讲,工读学校学生是小偷流氓坯子,是学生渣子,是坏苗子,我说,我和这种说法势不两立。那天是露天开的会,南方夏天的早晨已经有些热。抱腿坐在一排排小凳上的男女学生用满不在乎又有些注意的目光打量着他。周汉臣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神情郑重地接着讲到:我认为工读学生不比一般学生差。工读学生多一个财富,他们受过困难的训练。这些困难常常来自家庭社会。所以,他们比其他学生更多锻炼。
也许这种漂亮话工读学生们并不陌生,几百双眼睛像草莽中的小兽齐刷刷地瞄着他。在学校领导老师随时可能被打倒的时期,他们对一切从讲台上发布的声音更有了挑剔。
周汉臣似乎并不顾及台下的反应,他神情严肃接着讲了下去:谁不想做好孩子、好学生?可是我是一个女孩,我的父亲却从小嫌弃我是个女孩。我的父亲我的奶奶一大家人歧视虐待我的母亲,歧视虐待我。我的父亲经常毒打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病倒在床上,没有钱去看病买药。我没有心思上学,迟到早退。我要守着妈妈。我还要去街上捡破烂,还想当叫花子,想找钱给妈妈治病。我羡慕别人有好父亲,好母亲,好家庭。我恨我的父亲虐待我和妈妈。于是,我就想办法报复他。报复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就是好好学习,长大成人,让他们疚愧;可是我没有找到这种正确的方法。我想,你是我爸爸,我就做个坏学生,让你丢脸。于是我就成了一个越来越自暴自弃的学生。学校抛弃了我,工读学校接受了我。这就是一个工读学生的经历。很多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经历。工读学生不是坏苗子,是土有问题。
阎秀秀当时把脸埋在膝上。那就是她的故事,她不知道周老师如何知道的。
当然,周老师知道的故事可能还不全。看见奶奶爸爸一家人虐待母亲歧视自己,她当时咬着牙狠下决心,一定要报复这个家庭。结果,她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接二连三生病:癫痫病,肺炎,各种要死的病。反正你们不能让我死。你们得出钱给我看。她幼小的心灵朦朦胧胧知道,这一场一场的大病和她的咬牙报复之心有关。
阎秀秀多少年后说:从那天起,我就用泪盈盈的眼睛看着周老师在我面前矗立。他的声音气味都让我感到安慰。我特别佩服他。
记得那年学校吃粮吃菜有了危机。本来是靠大陆船送来的,大概革命乱了套,把我们荆山岛工读学校遗忘了,接连一二十天没船来。学校人心惶惶。大师傅用铁勺刮着空荡荡的大铁锅。那一天周汉臣老师说道:今天我们就要证明一下工读学生与众不同。我们能够喂饱自己的肚子。同学们面面相觑。我们在岛上一没种粮,二没种菜。工读,读是读书,工是在小车间里做纸盒子,做好了有船运到大陆去。那喂不了肚子。
周汉臣老师领我们到了山上草坡和小树林中。他教我们采蘑菇。
记得同学们嚷来嚷去,说蘑菇有的有毒。周汉臣老师说,是有有毒的,但是除去有毒的,就是没毒的,都能吃。他当下就采下一个大松蘑,劈成几瓣,一瓣扔到自己嘴里,很香地嚼起来。还有几瓣分给了同学,第一个就是给的我,我也很香地嚼了起来。记得周老师说,蘑菇很好吃很营养。而后他告诉我们,色彩斑斓的蘑菇大多有毒,那是伪装成美女蛇的阶级敌人,颜色单纯的大多没毒。又告诉我们,蘑菇柄一劈有纤维的、顺纹裂开的大多没毒,没有纤维、一劈就破碎的大多数有毒。最后他告诉我们,最有把握的就是认识一种吃一种,不认识的不理它。
他采了十几种能吃的蘑菇作为样品,放在一块大青石头上说:你们采来和这十几种对,对得上的就都可以吃。记得那天周汉臣老师一个人坐在大青石头上守着那十几种蘑菇样品。我们撒欢地漫山遍野采着蘑菇,用衣襟兜着从四面八方跑到周汉臣老师这儿来一一核对,然后就丢到嘴里大吃大嚼起来。周汉臣老师挺安详地坐在太阳下,像个养蜂人守着蜂房,看着蜜蜂成群地飞出去,又飞回来。我们好多人将采来的蘑菇给周老师吃。周老师的大腿上堆满了蘑菇。他慢慢吃着蘑菇,看着我们漫山遍野跑来跑去,真像一个慈祥的大家长。
那天,我是第一个想起把蘑菇给周老师吃的。
后来,肖莎莎也学我的样子,把她采来的蘑菇举到周老师面前。
又后来,我们班有个叫眉子的女生也争着挤到周老师跟前,说她的蘑菇最大最鲜嫩。那个眉子叽叽喳喳地,话又多又快,挺让人讨厌的。
阎秀秀对周汉臣案件调查组讲到这里,垂下眼恍惚遐想。二十八九岁的黑二嫂那一天显出年轻又成熟的忧伤。她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自问自答地说道:我怎么可能说周汉臣老师是流氓呢?不可能。不可能。她目光矇眬地接连摇了几下头。
往下,阎秀秀对调查人员的陈述有一点关键。
一天,周汉臣病了,发高烧,躺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她去看他,特意在草坡上采了一把野花。没想到肖莎莎和眉子先到了,正坐在周老师的床前。周老师看到她手里的野花,说道:你也采花了?谢谢你们。阎秀秀这才看到,窗台的两个瓷杯里已经插了两把花。肖莎莎和眉子看了看她,说:就这两个空杯子,你加进去吧。她不情愿,拿起一个空罐头瓶涮了涮,插到了里边,放在了周 老师床头的桌子上。
后来,她终于把她们两个熬走了。她一个人留下来,守在周老师床边。她给周老师换来一盆清水,将敷在他额头的毛巾重新搓洗,又敷在他额上。还倒了水给他吃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