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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糟糕的旅行--搜寻之旅

王朝旅游·作者佚名  2009-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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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阿普斯利·彻里—加勒德译/周鑫池俊常刘宪李瑞

玩耍后睡眠,暴风雪后航行入港,

战争后休整,生之后死,这都是最大的快乐。

——斯宾塞《仙后》

摘自《我的个人日记》

10月28日。哈特岬临时营房。美妙的一天。上午我们把走廊里的雪都挖了出来,安置好了骡子,下午带来一些鲸油脂。天气差不多快晴了,在怀特岛和冰崖之间仍有一点积云,这是我今年第一次在冰盾上看到积云。最引人注意的是,雪已经大量地从这里的岩石和海滨砂砾上消失了。

10月29日。哈特岬临时营房。赖特领头,成员有格兰、纳尔逊、胡珀、威廉森、基奥恩和拉什利组成的骡子分队在10点30分离开埃文斯角,在宜人的天气中经过一段顺利的行军于下午5点抵达了这里。他们把德贝纳姆和阿彻留在了哈特岬,我真担心随后的3个月中他们两个又要吃些辛苦了。阿彻今天早晨很早就起了床,做了些蛋糕,他们已经把蛋糕随身带上了。他们是在距埃文斯角7里的地方扎营吃午饭的。

这是搜寻之旅的开始。每件能预想到的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由于补给物资已经提前放置在距康纳尔营地南边12里的一个地点,所以向那里进发的行程中骡子会很轻松。近来几天气压一直持续下降,现在很低,而冰崖那边则阴暗多云,但看起来并不像是暴风雪要来。昨天有两只阿德利企鹅第一次来到了埃文斯角,24日又在那里看到了一只大贼鸥,夏天真的到来了。

10月30日。哈特岬临时营房。现在是晚上8点钟,刚把骡子解开牵到外面,它们看上去状态不错,彼此相处也融洽,出发时没惹什么麻烦。各个牵引骡子的人下午都睡了一觉。

今晚开始实行新的夜间行军作息规律,就跟去年时一样。今天下午冰盾上的天气很阴沉,是否考虑启程对他们来说还真是个问题。但现在阴云散去,只是明显有点雾气,也正随着一阵强风逐渐消失。我想他们会顺利前行的。

11月2日,早晨5点。饼干补给站。阿特金森、迪米特里和我,带着两支狗拉雪撬队在昨天晚上8点30分离开了哈特岬,我们经历了一次寒冷的夜间行进,午后我们离开时是零下21摄氏度,现在是零下17度。路况很不利于狗的拖拉,每件东西都被粘满了一层松软的雪,这或许是因为近来大雾天气的缘故,雪撬里程计显示行进了近16里。

骡子分队比我们提前两天出发,他们的计划是一天行进12里到达囤仓补给站,他们的行军轨迹相当清楚,但自从他们过去以后从东面吹来了一些积雪。我们顺利地找到了石标堆。我们的身体都是湿乎乎的,几乎一路上都在跑。

11月3日凌晨。行进145里。我们现在到了康纳尔营地,但却经历了一番艰辛。我们在昨天晚上6点30分离开饼干补给站,现在是凌晨4点。最后的6里路程耗费了我们4个小时的时间,狗拉着雪橇前进极其不顺畅,而我们则是跑完了大部分路程,路面太差了,泥泞松软,地面低处是漂流的积雪,天空则一直都飘着雪花。我们费力地循着向前沿伸的骡子行进的踪迹前进着,幸运的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失去骡子的踪迹。气温一直保持在零度。

这里有一张赖特的留言条,说他们是昨天晚上离开这里的。他们在路上只看到两条小冰隙,但“甘沙伊”陷到了冰盾边上的潮汐缝隙中,只得用绳子把它拽了上来。骡子在每天的前半程走得很快,快到结束行程时则有停顿的趋向。除了“甘沙伊”外,其他骡子配合得不错,“甘沙伊”比其他骡子走得要慢一些。现在又有些积雪在漂流,但不碍事,天似乎晴了。

11月4日凌晨。唉,这可是令人失望的一天,但我们必须满怀希望,期待一切都会转好。我们昨天凌晨2点起床,四周很晴,而我们宿营后一直刮着猛烈的暴风雪。5点钟出发时有些风和低低飘流的雪。这种天气很适合行军,除去开始时的3里路程外,路况相当不错,而最后那部分则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但是狗却承受不住负载了,根据计划每支分队应该在迪米特里补给站这儿再增加150磅的补给物资。我们一条名叫“库索伊”的狗没有力气了,但我们设法把它拴在了雪橇尾部让它跟着我们走,因为后面的那支分队试图抓到它,所以它也意识到最好还是跟着我们。当“特雷瑟”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扎营吃午饭。随后的路面状况很好,但有时需要我们在后面推一推雪橇。当我们再次启程后已看不到骡子分队了,也许他们没有看见我们。我们来到了补给站,如果接下来的路况不是很好的话,我们就不能指望还能像在良好的路面上行进那么远。赖特留下的字条说他们的雪橇里程计已经被证实不起作用。这就使得我们所有3个分队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不是非常靠得住的雪橇里程计。

我们已经决定,狗必须从80°30′纬度处返回,或者最远在81°纬度处,而4头骡子取代它们继续前进。因此,现在狗可以把它们的大部分负载留下,然后拖运上原来骡子的负载物,不过骡子的那部分负载是很沉重的。也许这项新计划是最佳方案,但从80°30′纬度处开始,一切都要看骡子的表现了,如果骡子能完成任务则一切无忧,如果它们不行,我们就将毫无退路了。

11月4日至5日,午夜。一整天都是风吹雪打。4日白天我们再次集合起来。根据新计划把要留下的东西在补给站给重新安置好。我们也不想这样,但这是必需的,随后,刮了一场夏季暴风雪。出发时我们开始有冻伤发生,循着骡子留下的踪迹前进,一路上有大量石标堆给我们标识路径,加之负载减轻路况不错,我们前行十分顺利。行进了8里,当骡子分队刚刚喝完浓汤准备出发时我们到了,我们准备吃午饭,而骡子分队则决定今晚不继续行军了,明天我们所有人一同启程。

来自他们这个分队的消息都不错,至少那个雪橇里程计又能运转了,尽管不是非常可靠,除了“甘沙伊”之外,他们那一队行进顺畅,步调很快。但“古拉巴”却被它颈部和胸腹部的挽绳擦伤很厉害,有一大块皮被磨破了。“拉甘”表现优良,但是吃得太少。“帕里”干活儿非常出色,但现在在松软的雪地里时抬腿有些吃力。“阿卜杜拉”看来是目前最棒的一头骡子了。总的说来一切良好。

赖特的睡袋糟透了,许多地方有开裂的口子,光都能透进来,但他并不在意这些,还说这样通风很好。骡子的身上和外披的护具上覆盖上了一层雪,尽管它们并不饿,却又是吃绳索,又是吃身披的衣物,什么都吃。它们甚至学会了怎样使栓着它们的绳套松脱,然后在营地里四处游荡。诚如纳尔逊所言,“甘沙伊”惟一不到处闲逛的时候就是它做好准备要启程上路的时候。

11月6日凌晨。昨天我们美美地睡了一个懒觉。在经历了过去几天与狗一起的艰苦跋涉后,真高兴能这样放松一次。我们在后面走,看着最后面的一头骡子在我们前边行进着。狗的表现也大有改观,令人高兴,它们昨天在良好的路面上还需要我们催促才能前进,而今天尽管我们把312磅骡子拖运的负载转加在了狗身上,它们却跑得很欢,有时我们想把雪橇停下来都很难。

我们经历了最激动人心的一次夜间行军,现在已是天光大亮,动物身上有太阳照着的那部分皮毛摸起来很暖和。狗为食物问题产生了争执,刚开始时是“维达”和“戴克”,现在其他的狗也渐渐兴奋起来,到处是持续不断的吼叫声。现在的营地要比去年时更显眼,因为骡子是黑色的而马匹是白色或灰色的,我们的衣服则由浅绿换成了棕色,结果就是你从很远的距离之外就可以看到这片营地的存在。每隔一定距离我们都会建立石标堆,因此只要天气正常,我们保持住既定路线不会有什么困难。现在是在一大片雪面波纹之上埃里伯斯火山在视线中已开始变小,但一整天我们却看到有不同寻常的浓烟从火山口处涌出。

11月7日凌晨。今天并不轻松。我们起床时阴云遍布,气温零下9度,开始时无风,但后来刮起来达到了5级,白天地面上有漂流的积雪。出发时光线和路况都不太好,这里的路面通常比较坚硬,有着大片的雪面波纹,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这自然使拖运变得困难了许多,我们和狗这支队伍几乎所有的12里路都是跑出来的,我疲劳至极。午饭时,阿特金森说他看到在我们右侧有一个帐篷,这对我们可是个极大的震惊,但其实只是个假像而已。我们一路上都睁大眼睛时刻注意搜索可能被最后返回分队遗留下来的装备,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发现。

现在是零下14度,天晴日丽,暖洋洋的感觉真是美妙,每到太阳快落下去时云就会涌起来,这几乎成了定例,而当太阳开始升起时,云则迅即消散。

11月8日凌晨。昨夜行进的12里路程非常冷,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更是显得气温偏低,吃午饭时是零下23度,现在是零下18度。不过现在很宁静,艳阳高照,在这个气温下就觉得暖和多了。不管怎样,昨天晚上还是有些冻伤情况发生。纳尔逊和胡珀的脸都肿了,路面上仍有雪末儿和冰晶,但我们已行进了很远,现在离冰崖补给站只有4里了。很幸运,我记得去年夏天在这个地方时我们已经处于松软的路面状况之上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年的风肯定要比去年更多一些。这是根据我们已经度过的那个冬天得出来的结论。

午饭后我们重新布置了冰崖补给站。竖起了一面新的旗子,建立了石标堆,留下两箱狗饼干供狗拉雪橇分队返回时使用。我们很奇怪地发现,在石标堆的背风方向,也就是东北偏北方向沉积下来的雪很松软,而另一边周围的积雪却很硬,事实上是出乎意外的坚硬。对于为什么在一个通常积雪会比较硬的地方同时会存留有松软的积雪很难加之解释。在骡子的营地内一切都令人感到高兴。“拉甘”喝了些水后,已开始吃东西,这真是个好消息。有几头骡子似乎得了雪盲症,它们现在全都戴着眼罩。我刚刚听说格兰在今天早晨4点钟时发现温度计的示数是零下29度。纳尔逊的脸则成了一道景观:他的鼻子肿大,两颊冻伤,护目镜镜框与脸接触的地方深深嵌进去。

11月9日凌晨。又是和昨天一样顺利行进了12里,又是和昨天一样的优良路况,我们真觉得运气实在太好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见到坚硬的路面,看起来这里曾刮过强风,现在距离囤仓补给站还有15里路。一直面向西南方向的雪面波纹现在开始有点更多地向西延伸了。这里的气温是零下33度。

11月10日凌晨。夜间行军很顺利,但在零下20度的气温中等待起来却令人浑身冷嗖嗖的,骡子的行进正常。但“拉甘”消瘦了许多,“阿卜杜拉”和“甘沙伊”也吃不进去东西,它们的每日食物配给标准已经从11磅燕麦和油饼减少到9磅,即便如此它们也不吃。狗今天又额外替骡子担负了300磅的负载,并且拖运得很好。最出人意料的是路况非常好,十分坚硬。赖特认为冬季的降雪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他说一尺半深的雪与去年的情形非常相似。骡子陷入雪中的深度一般不会超过两英时,但是在有些地方,尤其是近来的一段路程中,它们在雪中会下陷五六英

之多。我们今年第一次看到了雪壳,今天见到的一些更是出乎意外地庞大。当雪壳中的一个塌陷下去时,狗可能以为是有魔鬼在追逐它们,于是拼命地向前冲去。骡子的蹄子印那里显然会留下某种气味,看着狗在蹄子印处嗅来嗅去的样子真是很有趣。在这样的气温下,当停下来时骡子会不停地用蹄子在地上跺着。今天早晨当太阳刚刚散发出一些热量之时,非常突然起了一阵浓雾,我相信这是好天气的征兆。

11月11日凌晨。囤仓补给站。赖特昨天在我们距囤仓补给站6里远处测了一下纬度,现在我们已抵达了囤仓补给站,雪橇里程计的示数是575里。今天早晨的冻伤情况更多了,在零下7度的气温中伴着寒风启程是相当冷的。路况依旧上佳,现在雪面波纹的指向是西南偏向南一点。目前还见不到什么大的高丘,路况没有丝毫要变差的迹象。我们行进时,天上的云景壮美之极,向西是一片深黑色,太阳四周散射出一条条长长的灰色和柠檬黄色的光线,垂直穿透云层,地平线处则是亮丽的桔黄色,而且天空中的云景处于不停变幻之中,色彩形状莫测,我想这世界上再不会有比这些更美的色彩了。

当我们来到补给站时,我被吓坏了。我看到有一匹马的尸体就在其他几匹的前面,而在这些拖运用的马匹前面就是补给站,看上去很黑,我觉得那里有一顶帐篷。如果真发现那里有帐篷,那可太恐怖了,尽管人人都知道我们已尽全力,但假如我们采取了某些不同的行动,或许我们是可以挽救他们的。

然后我们发现,当初留在这里贮藏箱内供他们使用的补给物资被煤油浸泡了,到底是如何发生这一切成了一个迷,但我认为是因为罐内的煤油装得太满,在暴风雪到来温度骤然升高时油罐被涨裂了,虽然油罐与贮藏箱并不挨着,但油总是会找到途径渗到箱子下面。

总的情况似乎相当令人沮丧,但骡子的状况却令人振奋,它们整体上很适应目前的环境,带领它们的人也情绪高涨。这里有3袋燕麦,如果早知道这里也有的话,我们就不用带那么重的负载来了,但遗憾的是我们并未轻装而进,我们现在有足够的物资,因此这3袋燕麦对我们并无多大的用处。这里没有压缩饲料,压缩饲料是很有用处的,因为那些拒绝吃燕麦的动物可能会吃它。

“古拉巴”的擦伤很严重,但它拖运的状态却很好,并且也不可能因为磨擦伤而杀掉一头骡子,看到它好像并未被磨擦伤得很厉害,而且它的拖运工作完成也很出色,真是令人欣慰。克林说他今天上午必须得带着“拉尼”跑上一里才行。玛丽说他正在发明某种新的行走方式,就是向前走一步向后跳一下,这是为了在引领着“甘沙伊”前进时保持自己的体温。到目前为止,我们不能说命运之神对我们不公。

11月12日,凌晨2点头30分吃午饭,雪橇里程计显示,我们并未完成今天前半段的行军任务。我们的计划是在可能的情况下全天完成13里,其中午饭前行进75里,午饭后行进55里。我们在行进时可以看到去年的两个石标堆,我们现在所处的路面状况更松软了,“拉甘”那里也有坏消息传来,一切都要根据它在午饭后行军中的表现来决定是否必须在今晚将它射杀。原打算从囤仓补给站开始,完成两次行军后要射杀一头骡子,但是直到此前也没有想到要被杀掉的一定会是“拉甘”。它一直行走得很慢,总是与“甘沙伊”一同进入营地,麻烦在于它不肯吃东西。他们说从哈特岬出发到现在,它勉强吃掉了一天的食物配给,它不可能什么都不吃地干下去。现在是零下16度,有轻微的南风。

接近正午了,距囤仓补给站南边约11到12里,如果说这是恐怖的一天,那远还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感受。这一天真是难过得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里真的有帐篷,大约距离我们行进路线的西边有半里,紧挨着一个被积雪埋没了的去年的石标堆。石标堆被雪覆盖着,只是从远处看起来很像一个石堆,我们也仅仅是凭借着在积雪里显现出来的通气窗才找到了帐篷的门。

积雪顺着风的方向屯积起2到3英尺高,就在两边有两付滑雪杆,或者说只是滑雪杆的最上端露于雪外,还有一根竹竿,那无疑是雪橇上的桅杆。

我不会记录也不会去描述他们的故事。他们是在3月1日到达这个地点的,29日一切都结束了。

我也不会去记录帐篷内有些什么东西。我只能说,斯特科躺在中间,比尔在他左边,头朝着门,伯尔蒂在他右边躺着,脚冲着门。

比尔双手交叉在胸前,离去得尤其平静。伯尔蒂也是静静地走的。

奥茨的死也十分壮烈。我们第二天经过继续搜寻,找到了他的遗体。如果他能知道他的兵团为他而感到骄傲,他会含笑九泉的。

他们是在阿蒙森之后一个月抵达极点的。

我们找到了一切想要的记录、日记等等。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还有几卷摄影底片,一本记录日期截至3月13日的气象日志,日志中所有方面的记录一应俱全,另外还有许多地质标本。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坚持着每项工作,在这种情况下,这几个男人还能视死如归地继续完成他们的工作,获取他们希望获得的记录,他们毫无疑问是伟大的。我想,他们肯定早就意识到了死神将要来临。在斯科特的头旁边是些烟草,还有一些茶叶。

阿特金森把大家聚集到一起,向他们诵读了斯科特日记中对奥茨之死的记载,斯科特明确表示他希望这一切能为世人所知。他(斯科特)最后的话是这样的:

“看在上帝的份上,关照好我们的家人。”

然后,阿特金森又进行了科林西安式丧葬宗教仪式上的《圣经》选读。也许它还从来未在更宏伟的教堂内比这更令人刻骨铭心的境况下被人宣读过,因为这里是国王们也必然会羡慕不已的墓地。随后,是丧葬宗教仪式的祷告。他们躺在睡袋里,身下是铺地的织物,身上盖着帐篷,就这样,我们将他们掩埋了。可以肯定,他们的工作绝非徒劳无功。(《我的个人日记》)

那一幕永远无法从我的记忆中抹去。当时我们这些领着狗行进的人看到赖特他从行进路线上转向了旁边,这时骡子分队转到了我们的右前方,他已经看到了他认为是石标堆的东西,然后又看到了旁边黑色的东西。刚开始隐约的好奇逐渐转变为真正的警觉。我们走上前去,全都停了下来。赖特向我们走过来,说:“是帐篷。”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那只是一堆残雪。在我们右边有一个去年留下的石标堆,其实看上去只是个隆起的小丘而已。然后我们发现有3英尺长的竹竿孤零零地伸出在雪丘外面,随后又看到一个雪丘,只是这个更小一些。我们走上前去,直到这时我们也没有意识到雪里会有什么。但这只持续了短暂一瞬,有人触到了雪中的东西,随即把它从雪中清扫了出来。这是帐篷通气窗的绿色窗帘,我们知道,帐篷的门应该就在下面。

通过帐篷外层的通道,再通过支撑着帐篷内层的竹竿,我们中的两个人进到了帐篷内。两层衬里之间有些雪,但不是很多。看不清里面,因为沉积的雪挡住了光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帐篷挖掘出来,很快我们就看到了帐篷的轮廓。在帐篷里面有3个人。

鲍尔斯和威尔逊躺在他们睡袋里,斯科特则把他睡袋的袋盖儿扔到了后面的角落里,左手放在威尔逊身上,那是他一辈子的朋友。在他睡袋头部位置的下方,在睡袋与铺地织物之间,是一块绿色的毯子,他就把日记放在了毯子里,棕色的日记本静静地躺在里面,铺地织物上面是一些信件。

一切都是那么整洁,帐篷支得如往常一样好,门向下朝向雪面波纹,支撑用的竹杆布局合理,帐篷依旧紧绷绷地毫不松驰,内部井井有条。在内层衬里的里面没有雪,还有一些炉子上用的零散的小杯子,普通的帐篷器材,个人物品,更多的是一些个人和科研的信件及记录。在斯科特身旁是一盏用罐头盒做的灯,灯蕊是用鹿皮鞋上的毛拧成的。它已被使用过,燃烧得只剩下一点甲基化酒精了。我想斯科特一定是用这盏灯来帮助自己写到最后一刻的。我有一种确定无疑的感觉——他是最后一个死去的——尽管我曾认为他可能不会像其他人走得那么远。直到现在我们才意识到他的身体有多么强壮,意志有多么坚强。我们把诸多物品分类整理起来,包括装备、记录、纸张、日记、多余的衣物、信件、经纬仪、带毛鹿皮鞋、袜子和一面旗子,甚至还有一本我借给比尔路上看的书,现在他带回来了。我们了解到阿蒙森已经到达了极点,他们也到达了极点。这两条消息好像怎么也谈不上有什么重要性。那里有一封阿蒙森写给哈康国王的信,还有一些我们在比尔德莫尔冰川留给他们的聊天的小留言条,在这个世界上,这些东西对我们而言不知要比所有的皇家信件重要多少倍。

我们向下挖那根把我们引到此处的竹竿,顺着竹竿又找到了好几英尺下面的雪橇,雪橇上是更多零星琐碎的东西,有一张饼干盒子上的纸,鲍尔斯的气象日志,30磅重的地质标本,这是最为重要的东西,积雪下当然还有挽绳、滑雪板和滑雪杆。

我和阿特金森坐在我们的帐篷里,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读着。发现它的人可以读这些日记,然后日记要被带回家去——这是斯科特写在封面上的指令。但是阿特金森说,他只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读部分足够让他明白就行了,之后他会把日记带回家,不再向外人公开,也不再让人阅读。我们聚集在一起,听他给我们朗读“写给公众的话”和关于奥茨之死的记录,斯科特已明确表示他希望这些内容能被世人所知。我们没有挪动他们一丝一毫。我们把支帐篷的竹竿撤去,帐篷覆盖在了他们的身上,然后我们在上面建起一个大大的圆锥形石标堆。

我不知道在那里停留了多久,当料理完后事,也读过了克林西安式丧葬宗教仪式的《圣经》片段,已然是午夜了。太阳正向低处降到极点上方,冰盾几乎处于一片阴影之中。天空中到处是虹彩斑斓的云朵,石标堆和十字架矗立于黑暗之中,却闪耀着上帝辉煌的荣光。

留在掩埋遗体的石标堆上的字条复本

1912年11月12日

南纬79°50′

十字架和石堆下所埋葬的遗体分别是:英国皇家高级维多利亚勋爵士、英国皇家海军上校斯科特;英国剑桥大学文学士、医学士EA威尔逊医生;驻印度皇家海军陆战队上尉HR鲍尔斯。以此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像征来永远纪念他们成功抵达极点的英雄壮举。他们在挪威远征队抵达后,于1912年1月17日到达了极点。极其恶劣的气候和油料的缺乏是他们死亡的原因。

也同时纪念他们两位英勇的同志:恩尼基伦龙骑兵上校LEG奥茨,他为挽救自己的同志,在此地点南约18里处,在暴风雪中走完了自己的生命之路;另一位是希曼·埃德加·埃文斯,他死于比尔德莫尔冰川脚下。

上帝赐予生命,上帝将生命带走。以上帝的名义为你们祈祷。

救援远征队

(所有队员亲笔署名)

我的日记仍在继续:

11月12日~13日,午夜。我想我们已竭尽所能为这3位伟人——因为他们的确很伟大,建了一处合适的葬身之所,我们无法做得更多了。

在他们的身躯之上已建成了一个巨大的石标堆,这个标记一定能持续很多年。如果让我们在这个冰盾上建造任何可以永恒存在的东西那都是可能的,但对于一个永恒的标记,我们则已经建完了,在上面还插上了一个用滑雪板做成的十字架,两边是两个竖立起来深插入地的雪橇。

一切都非常简朴,但却能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我们在直立的竹竿上留下了记录,我们所有人都在上面签了名,我已把它的复本收在了这本书中。

我们会在这里留下一些补给物资,以便能轻装前进,看看能否找到蒂图斯·奥茨的遗体,并尽可能地为他举行一个葬礼。

我们在大约一小时后启程,对我个人来说,我很高兴将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非常非常遗憾发生了油料短缺的问题。在我们返回的途中,我们这几个在第一返回分队里的人,用赖特的一把尺子和一根竹竿进行了最细心的测量,计算出了每桶油的总高度,然后根据尺子的示数将油分开。我们有权取得的配额是补给点每项物资的三分之一,而我们则一直按照伯尔蒂在他的补给站留言中嘱咐的那样,细心地拿取比我们应得配额再稍微少一些的物资。

油料短缺的起因是个谜。他们距离囤仓补给站只有11里,而那里有着大量的油啊,蒂图斯直到死前大约3天时,才让同伴得知自己脚的伤情。他的脚这时肿胀得尺寸极大,因为几乎每夜都会被寒风一次次冻伤。最后一天在一起午餐时,他说不能再继续向前走了——但他们说他必须向前进。他想让他们把他留在睡袋不要管他。那天晚上,他希望自己睡去就永远不要再醒来,但他还是睡不着,他们说所有人必须一同前进。阴沉沉的暴风雪还在刮着,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我只是到外面去一下,也许要过一会儿才回来。”他们追出去找他,但没有找到。

从80°30′纬度处开始一直到他们最后的营地,他们渡过了一段可怕的时光。那时比尔的情况已非常不好,只能由伯尔蒂和船长来做安营的事务性工作。

从那时起,在距离大量补给物资仅11里之遥的地方,他们经历了9天的暴风雪,之后就是终结之时的到来。

他们支的帐篷很宽敞,他们的滑雪杆依旧插在地上,但滑雪板在地上被积雪覆盖了。

帐篷依然处于十分优良的状况,只有支杆下部略有些磨擦的痕迹。

当所有油料用尽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尝试着使用酒精灯。

在88°纬度左右,他们测取的温度在零下20度到零下30度之间,而在海拔低10000英尺的82°纬度处,夜间的气温通常会降至零下47度,在白天是零下30度,其原因没有人能解释清楚。

比尔和伯尔蒂的脚相继被冻坏了,而船长的脚是最后一个被冻坏了的。

所有这一切实在是太恐怖了——我现在几乎吓得睡不着觉。

11月13日凌晨。我们只行进了7里,一路上非常潮湿的冷风吹打在脸上,宛如刀割。我们把大部分补给物资留了下来,准备回来时再拿。我们计划明天行进13里,找到奥茨的遗体,然后返回来把补给物资带回到哈特岬,再看一看是否能在西面采取些什么行动到海岸上去。

我们希望能带两头骡子回哈特岬。如果可能,我们还想与埃文斯角取得联系。

阿特金森在现在这个非常关键的时候始终表现得异常出色。

11月14日凌晨。进程令人沮丧。喝过浓汤后,我们不得不又等了一段时间,好让骡子在前面领路先行,然后我们在一片浓雾中开始行军,迎面有些风,不断地撕咬着我们的脸,一整天13里路程的路况都非常糟糕,即使我们是在一大堆食用淀粉中行走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样子吧。午餐时温度是零下147度。

随后继续行军,光线很不好。风雪依旧吹打在脸上。我们在骡子分队的前面发现了距囤仓补给站26里的旧矮墙。这里的石标堆上有一大块儿麻袋布,还有奥茨的背包,包内有经伟仪、他的带毛鹿皮靴和袜子。有一只鹿皮靴的开口一直被拉开到前面的皮环扣那里,显然是为了让他那只因冻伤肿大的脚能穿进去。这里距他们最后的营地15里,我猜他们是带着奥茨的背包出来找他的,以在万一发现他还活着的情况下备用。我们在方圆数里的范围内仔细寻找,依然没有奥茨尸体的踪影。

大约半小时前开始刮起了暴风雪,现在天很阴,但风已不那么猛烈了。鉴于路面的状况,骡子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但它们还是吃不下东西。

今天上午迪米特里从8里之外看到了那个有着十字架的石标堆,在光线好的时候,从比这远很多的地方也能看清。

11月15日凌晨。我们在奥茨出走直至死去的这个地带附近建了一个石标堆,以标记住这个地点。我们在石标堆上放置了一个十字架,绑在十字架上的记录是这样写的:

在这附近死去的是一位非常英勇的绅士,恩尼斯基伦龙骑兵上校LEG奥茨。1812年3月,从极点返回途中,他为挽救同志们而宁愿出走,死于暴风雪中。这张字条是由援救远征队留下的。

这张留言条是由阿特金森和我签的名。

当今天我们向回走时,虽然光线不太好,但很长一段路都可以看到那个石标堆。我们最初的计划是从埃文斯角出发,如果找到了极地分队,并且能够证实向东有足够好的机会可以避开比尔德莫尔冰川形成的巨大陡坡,就继续前行并尽力对比尔德莫尔南部的陆地进行勘测,而这也正是斯科特为这一年的雪橇行程所制定的计划。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现在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而直接向麦克默多湾西边前行,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我们去那里看是否能够登上海岸帮助坎贝尔和他的分队。

我们带上了奥茨的背包,经纬仪还在里面。

昨天刮了一整天阴沉沉的暴风雪,但当我们起床后准备夜间行军时天却晴了,只有地面上还有些漂流着的雪。可当我们启程后,天又阴了下来,只有陆地上方依旧晴朗。这些天晚上一直是这样,别的地方都是一片混沌,只有陆地上方清爽依然。在去年我们就注意到了相同的状况。现在又开始狂风大作,漫天飞雪,在最近5天中我们有4天是在风雪交加中度过的。

11月6日凌晨。当我们做好准备要带上狗出发时,开始刮暴风雪,但骡子提前出发了一段时间,那时天还不太阴沉。我们不得不等到将近凌晨4点才得以出发,一路循着留下的轨迹前行,天很暖和,路面上覆盖了一层松松的雪,但在上面滑行起来很不错。我们在石标堆和十字架那里发现了骡子。

我一直努力想把这个墓地描绘出来,对我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纪念碑中没有一处比这一个更适合,并且这一个也是最令人刻骨铭心的。

11月17日凌晨。我想我们都快发疯了——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困难了。最新的方案是要努力找到一条能翻越高原抵达埃文斯湾的路径,再努力攀上冰川的顶部然后向下而行。其实这样做根本毫无益处,因为如果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船差不多也抵达了,那么他们的努力就等于徒劳,而如果他们到了那里而船却没有到达,那就会又多一个陷入困境的分队,他们将必须等到2月15日或20日看船是否能来,并且我们不可能再翻过高原回来。退一步说,即使我们能,坎贝尔那些人也不可能做到,否则他们早就回来了。

昨天几乎闷热得让人难以忍受,但我绝不会再挑剔天气热了。天气现在已晴了许多,但路面松软容易下陷,行进得不是很快。我们把南部分队的装备都随身带着,只有他们从冰川底部带去的10英尺雪橇被留下了。

11月18日凌晨。谢天谢地,打算进行高原旅程的主意被放弃了。

我们又一次遇到阴暗多雪的天气。如果不是我们当中有人穿着滑雪板便于校准方向,我们绝不可能将行进路线保持得这么好。赖特一直在我们后面,检查着我们的行进路线,把我们的前进方向校正得很直。今天早晨我们经过了11月10日建造的矮墙,但它们已几乎与地面水平,起不到标志的作用了。“扬克”刚刚与“库索伊”发生了争执,因为“库索伊”不让它靠近雪橇上放着的肉。而骡子则一路上不断地陷入雪中,进展相当缓慢。“帕里”在饭后总要吃些喝剩下的茶叶渣。“拉尼”和“阿卜杜拉”在停下来时把它们中间的一条绳索给挣断了,自从我们从最后营地出来它们已把一条僵绳的大部分都给吃掉了。这些动物们什么都吃,就是不好好吃正常配给它们的食物,有些动物甚至根本连碰都不碰一下。

我们第二次行军时天气晴了一点,我们完成了13里路程,但这样的行进真的是非常缓慢。

今晚,在我们喝的浓汤中第一次有了洋葱,味道好极了。我们也有了一些从囤仓补给站带来的“雀巢”浓缩牛奶,而对于那个补给站,我再也不想见到了。皮尔利一定知道,如果把牛奶作为日常伙食配给,他会变成什么样子,甜甜的感觉当然好,但那会增加体重的。我们一直是在气温降到零下14度时喝,那时牛奶很容易调配,但我不知道如果在更低的气温下会是什么样子。

11月19日凌晨。我们今天行进了13里,路面情况也好转了很多。根据我们和其他人在以前所亲眼看到的一些情况,以前的冬季总体上肯定是一个不同往常的冬季。已有许多支分队外出来到这里,我们以前从未看到过这种受大风侵袭而形成的路面状况,在这样的路面上经常会因为太滑而无法正常行走。我不知道“发现”山脉4月份的气温是怎样的,但此前的4月肯定比前一年要冷得多。随后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无法与刚过去的冬天的风相比。

昨天白天,风很大,漂流的积雪很多,现在风雪状况恢复了正常。在过去的九天里,只有一天也就是我们发现帐篷的那一天没有风雪交加,而且是在全天的任何时候。现在向北行进,一切正常。但如果我们走了其他的路线,现在恐怕就要吃苦头了。

11月20日凌晨。今天我们似乎一直是在绕着圈子走。赖特凭借把走在后面的一个人作为固定点来校准方向,他一直把我们的行进路线校得很直。我们也找到了每一个石标堆,当初马匹分队是在两个石标堆附近安营午餐,但他们以前并不知道那里有石标堆,只是因为有一张纸被刮跑了,贴在其中一个石标堆上,他们去拿回来时才发现的,他们就在那儿竖了一面旗子给我们做指引。气温是零下225度,现在正刮着暴风雪,路面上随即铺了一层非常松软的雪,因为虽然有风在吹,但风力并不很强。这是过去10天当中第九天风雪交加,这样的行军真让人难以振奋起精神,什么都看不清,始终在紧绷着神经寻找以前的轨迹,校正着方向。当然,能够像这样行军,我们已是幸运的了。

关于骡子的记录,即使是对骡子最为敬佩的人也不能说,使用它们是一个成功范例。问题在于他们是否能使骡子取得成功。实际上,阻止它们成功的事只有一件,但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它们在冰盾上不肯吃东西。从出发时开始,它们就让自己饿着,已经拖着沉重的负载走了30天。

如果它们正常吃东西的话,那么使用它们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成功。它们行进的速度比马快,除了有一头例外,其他的骡子都能相互合作。我们的骡子是最棒的,也比马好,受过良好的训练,有印度政府配送的精良装备。但11月13日,也就是在出发后两周,赖特记录道:“骡子只是马可怜的替代品。我想不会有几头骡子能够再看见哈特岬了。如果今年的路况像去年那么糟,真怀疑它们连现在这么远的路程都完成不了。”

虽然它们不吃燕麦、压缩饲料和油饼,但却非常愿意去吃各种其他的东西。如果我们能够满足骡子基本等同于素食的食谱要求的话,它们可能会毫不停顿地一直行进到比尔德莫尔。在我们周围最接近于这种素食结构的东西就是剩茶叶渣、烟草灰和绳索,而所有这些都被它们津津有味地吃掉了。但这方面的“供给”无疑是非常有限的,只要它们认为我们没在看着,它们还会吃些狗饼干,但一旦它们意识到必须一直吃燕麦时,就会再次绝食抗议。而在石标堆处停歇时,“拉尼”和“帕里”会静静地站在那里从两端咀嚼同一条绳索。“阿卜杜拉”一直在领路,忠实地跟着赖特的雪滑板轨迹行进,所以如果另外一个人也在前面,而赖特转向旁边,那么“阿卜杜拉”也会跟着向边上转,对于赖特来说,要读取雪橇后面雪橇里程计的示数就如同部队机动一般,要耍花招骗过“阿卜杜拉”才行,否则它会一直跟着你转。致于“拜甘姆”,要“把‘拜甘姆’翻倒过来才能将它从一片松软雪地中弄出来”。

总的说来,骡子没有能调整好自己以适应这种生活,到目前为止,可以这样认为,它们在完成南极的工作中失败了。当然,我们的那些马匹则调整好了状态,尽可能地走到了最远处,比如“诺比”和“吉米·佩格”,它们俩在开始极地之旅前就已经历过了冰盾上的拉雪橇滑行。

11月21日凌晨。天终于放晴了,在我们第一段行军路程期间,天空中杂乱的阴云向东边翻卷而去。路况很糟,骡子行进的状况也很差。去年这个时候,许多马匹在启程前仍然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站定,因为它们总是不等我们准备好就跃跃欲试地要向前冲,但现在这些骡子在出发时其状态却低迷得令人无可奈何,我真担心它们全都回不去哈特岬了。

午饭后行进了25里,也就是说现在离补给站只有40多里了。我们转向东,发现了第二返回分队留下的一些装备,埃文斯当初就是在这里身染重病的。我相信属于埃文斯的那个经纬仪一定在这儿,但我们四处挖掘也未找到。大多数装备都是衣物,我们没有拿,只是带上了伯尔蒂在高原上拍的一卷底片,还有3个地质标本,我想那一定是深层岩石。这是那里比较重要的东西了。

我们目前的食物配给额大约为40盎司食物。其实在目前的情况下,做着目前的工作,气温又比较高,比如说我们今天出发时是零下23度,现在是零下17度,人们并不需要这么大的配给量。因为这个标准是为进行人力拖运工作时设定的,那时这些食物应该是非常令人满意的。

11月22日凌晨。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夜晚来行军了。昨天下午4点,把温度计置于阳光下,示数升到了零下30度,帐篷内几乎也是这么暖和。石标堆一目了然,在这样的天气下这种向导工作真是太容易做了。但是石标堆也全都被风蚀掉了一些,顶部变平了。原来建的矮墙也在厚厚的积雪中半掩半映。这些狗越发饥饿了,它们想靠近骡子,这反而促使骡子行进得更快。今天它们的表现都非常好。

在极地分队的装备中间夹着一封写给挪威国王的信,它是挪威人留给斯科特让他带回去的,它被裹在一件黑色领子的风衣里。

11月23日凌晨。因为早上出发时有雾,我们没能按时启程。骡子分队提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也安了营。赖特回来说:“如我们没遇到雾的话,现在已经在那边了。”他所指的那边其实也不过200码远。一切都算正常。我们带的这支狗拉橇分队明天将提前上路,这样就不会浪费时间,如果冰的状况仍然良好,阿特金森将可以到达埃文斯角。

11月24日凌晨。我们今天行进了17里到18里的样子,没有看到冰隙,对行进路线做了完善的标记,建成了数个石标堆,留下了两面旗子——因此骡子分队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狗似乎已对冰盾产生了厌倦,不过现在一个石标堆又引起了它们小小的兴趣,但它们知道这只是个标记,并不意味着抵达了营地。这些狗喂养得很好,身体状况良好,膘肥体壮的。带着一群狗行进时,我想这支队伍应该可以在前面领着走,因为可以让狗不断变换彼此的位置,每一条狗都可以带动其他狗行进,非常省力。但现在我认为这些狗已经不可能做得更多了,在我的记录中,还没有其他的狗像这些狗做这么多的事。

陆地逐渐清晰起来,我还从未见到黑色岩石和白雪之间如此鲜明的对比,怀特岛顶部是很大一片黑色的积云,穿透积云露在其上方的是处于一片蓝色天空下的“皇家社会山脉”纯白色的尖峰,冰盾本身是深灰色的,这一构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现在“观察山”和“城堡岩”就在前面。我想我不会再次看到这样的景观了,但这又与返回家乡后的回忆和经过如此长时间艰苦旅程后的大量记忆交织在一起。在某些方面我感到遗憾,但我的确看得太频繁、太多了。

11月25日凌晨。我们行进24里,终于迎来了可能是最好的消息:坎贝尔的分队一切都好,正呆在埃文斯角。他们是9月30日从埃文斯湾出发,于11月6日抵达的。真让人如释重负,现在所有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一样。自从2月份至今这是惟一真正意义上的好消息。我们打算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快穿越海冰,然后就可以聆听关于他们的故事了。

11月26日凌晨。昨晚大约6点45分从哈特岬出发,大约晚上9点时我们已经坐在一起谈论、倾听所有的好消息,一直到今天凌晨两点。

北部分队的所有队员看上去都容光焕发、状态良好,他们兴奋地谈论着所度过的时日,完全没有把所经历的艰苦历程放在心上。

我无法把他们的故事全部都写下来。当船为了接近他们而与浮冰群抗争时,他们从300英尺高的地方看到在“陆地之星”湾有未结冻的水域一直沿伸到地平线处,于是他们准备过冬,在距离他们登陆的地方一里处的一大片积雪里挖出一片空地建成冰屋作为临时营房。他们以为船已经沉没了——否则所有人都应从这儿被接走了,或者是船被持续的强风吹向了北边无法返回来了,他们从未认真考虑过在冬季到来之前乘雪橇向下滑到海岸的可能性。他们安顿了下来,住处非常温暖,以致于他们在8月份时,还拆掉了3扇门中的1扇,门是用箱子和麻袋布做成的。

他们生火的炉子其实就是一个油罐的底部,他们把海豹骨头用油浸泡后,再向上面滴上鲸油脂来生火做饭。坎贝尔告诉我,他们做饭的速度几乎同用煤油炉时一样快,当然,他们身上全都变得肮脏不堪。他们面临的主要困难在于腹泻和食物中毒。

最令人发笑的是他们在冬天时的故事:在南极洲开展体育运动的故事;授课的故事;关于他们有多脏的故事;读书的故事,他们有四本书,其中包括《大卫·科波菲尔》。他们很幸运,有一顶多余的帐篷,因为在一次大风中他们有一个人帐篷的竹竿被风卷走了,帐篷里的人只好沿着山脚用膝和肘爬到了他们的冰屋那里,两个人睡在一个睡袋里,当时他们的食物配给已经减半,非常饥饿,海豹还以为他们快要断气了。就在他们想着可能必须要在冬天下去的时候,他们抓到了两头海豹,还从其中一头海豹的胃里发现了鱼——“那是我们吃过的最好的美味。”他们置身于很深的雪下面,非常暖和。凛冽的寒风不停地在高原上刮着,但他们在冰屋里听不到外面任何风的呼啸声。他们有时一天只吃一块饼干,星期天才加点糖。

这个方向的人一切都好,我们向南去也证明是对的,至少我们成功地找到了所有的记录。我想,有消息总要比没消息好。

极地分队在极点时和在挪威人的石标堆处(一顶挪威人的帐篷,两面旗子)为自己拍的照片的确非常好。照片是用伯尔蒂的相机照的,有一卷胶卷没有用,另一卷用了的都是在这两处拍的。整个分队看上去都很不借,他们的衣服上没有结冰,看上去周围似乎很宁静,路面显得很松软。

阿特金森和坎贝尔已经带着一支狗拉雪橇分队去了哈特岬,我们其他人都聚集在这里。从这儿到哈特岬的冰面看上去仍然不错,其他所有未结冰的水域也能够看得清楚。

现在,持续的南风已在这里刮了3天。今天骡子应该到达哈特岬了。

这是近一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也几乎是惟一的一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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