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吉多要塞。他不打算就地收容我们,命令我们从巴丹步行到奥唐奈。参加行军的有6.5万名菲律宾服务人员、2.8万名菲律宾市民、1.2万美国人。这一段路,长达65英里。
对我们来说,这太不幸了。在过去的40天里,我们每人每天配给的食物能量只有800卡路里,我们不得不用蛇、猴子或大蜥蜴来充饥。伴随着饥饿的,是脚气、糙皮病、坏血病。疟疾击倒了99%的身处巴丹的人,在巴丹密林中有着世界上传染能力最强的携带疟疾病毒的蚊子,我们孱弱的体能已经无法和疾病抗争。
行军从马里韦莱斯机场东面两英里的167号里程碑开始。道路混乱不堪,20英尺宽的路面上充斥着汽车、卡车、马匹和大炮。重型卡车、坦克的碾压让石头路面坑坑洼洼,铺满了磕脚的碎石、砾石。在这种路面上走一小段已经很痛苦,长距离行军的折磨可想而知。
我们四人一列,每组四列开始步行。走完一英里,我们已经不成队列。很多兄弟开始把随身物品丢在路边,牙刷、牙膏、修面油、刮胡刀、毯子、绑腿,丢得到处都是。我的个人物品早就被日本兵洗劫一空了,只剩下劳拉的照片,日本兵疯狂抢劫的时候,我偷偷地把它藏在袜子里。我开始幻想,幻想前面会出现一头水牛,我一定要活下来,活着去见劳拉。
日本兵用我们听不懂的日语冲我们大喊,捡起路边的棍子抽打我们,试图让我们走快些。到午饭时间,我们已经连续走了四五个小时。可是日本人没有让我们停下来的迹象,我们饥肠辘辘,渴得要命,却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继续前行。突然,我同组的汉克滑倒在路边的灌木丛中,看着朝他跑去的日本士兵,我们冲着汉克大喊:“起来!起来!”太迟了,那个日军用刺刀指着汉克喊了几句日本话,然后朝他虚弱的身体连扎四五刀。鲜血从汉克的上衣里流出来,他挣扎着重新回到队伍。可是没多久,失血过多的汉克再次倒下,被日本兵射杀。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我不能哭。汉克的死证明了一件事:如果你想活命,那就不要休息。有的伙伴得了疟疾,蹲在路边腹泻时被日军刺死。为了求生,我们的大小便只能在裤子里解决。
第二天,一辆日本卡车从队伍旁边经过,卡车上的日本兵肆意鞭打着走不快的人。有一个日本兵突然用绳子套住纵队外的一个兄弟的脖子,把他拖倒在地。卡车在加速,日本兵在狂吠。这个兄弟被拖出100多码,他的身体抽搐着、翻滚着,锋利的石块让他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他终于挣脱了套索,爬着用手和膝盖慢慢托着流血的身体站起来时,他大喊:“你们去死吧!我也会这样对你们的,我会活着在你们的坟墓上小便!”